nbsp;nbsp;nbsp;nbsp;许睿便搬了只凳子坐在季恺城旁边,他没心思听别人聊天,就这么撑着脸盯着季恺城,时不时悄悄地跟他说话。
nbsp;nbsp;nbsp;nbsp;说的大都是没营养的内容,比如:“季恺城,你看什么呢?”
nbsp;nbsp;nbsp;nbsp;“电路怎么这么复杂,你讲给我听听?”
nbsp;nbsp;nbsp;nbsp;然而季恺城却仿佛置若罔闻,完全把许睿当成空气。
nbsp;nbsp;nbsp;nbsp;许睿心里那个郁闷,他这辈子连女人都没哄过,今天居然耐着性子哄起了男人,还是个这么难哄的男人。
nbsp;nbsp;nbsp;nbsp;怕办公室里的人听见他这副没出息的口气,他又只能压低着声音。
nbsp;nbsp;nbsp;nbsp;他悄悄地扯了扯季恺城的衣服,“别生气了,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跑出去。”
nbsp;nbsp;nbsp;nbsp;然而不管他说多少软话,季恺城的态度依旧不变,最后等办公室里的人散去后,许睿跟个哑巴坐一起也没劲了,况且他还忙了几小时,没人聊天,干坐着又无聊,后面便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nbsp;nbsp;nbsp;nbsp;等他醒来时,季恺城也要下班了。他赶紧亦步亦趋地跟紧,然后一起去了浴室。
nbsp;nbsp;nbsp;nbsp;浴室里就他们两个人,明明水龙头都空闲着,可许睿发誓今晚务必得将季恺城哄好,所以他便凑过去帮季恺城擦背抹肥皂。
nbsp;nbsp;nbsp;nbsp;“你洗你的。”季恺城推开他的手。
nbsp;nbsp;nbsp;nbsp;“别啊,平时都是你帮我擦,今天我也给你服务一回。”
nbsp;nbsp;nbsp;nbsp;现在不似夏天,只有站在热水底下才暖和,而许睿则站在水柱外,仅溅到一些到身上,季恺城见他手臂上都被冻得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拧起了眉。
nbsp;nbsp;nbsp;nbsp;“不用了,你自己洗。”
nbsp;nbsp;nbsp;nbsp;季恺城上身该涂的地方都涂上肥皂了,于是许睿便打开了边上的水龙头洗澡,他身上全是一股油烟味,除了洗澡外还得洗头。
nbsp;nbsp;nbsp;nbsp;“那行,那你等我啊。”
nbsp;nbsp;nbsp;nbsp;季恺城没回答,当许睿的头发洗到一半,刚把泡沫淋掉时,却发现季恺城关上水龙头走出了浴室。
nbsp;nbsp;nbsp;nbsp;许睿赶紧边冲边喊:“季恺城,你等等我啊,我马上就洗完了!”
nbsp;nbsp;nbsp;nbsp;可等他急忙关上水龙头胡乱套了件背心短裤,然后跟出去时,却发现季恺城早就穿好衣服裤子准备走出浴室,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许睿哄了一晚上,终于到了爆发点,他冲出浴室,对着快隐入两旁的梧桐树道路中的背影大吼。
nbsp;nbsp;nbsp;nbsp;“季恺城!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结果嘶声的一吼,反而掀起了许睿心底没来由的委屈。
nbsp;nbsp;nbsp;nbsp;“我不过就是瞒着你去摆摊,你至于不理我吗?!我都道歉了,也小心翼翼跟孙子一样哄你一晚上,你到底还想干嘛!?”
nbsp;nbsp;nbsp;nbsp;许睿胸膛重重地起伏着,也不知道是刚洗完澡出来冷还是什么,连肩胛骨都微微发抖。
nbsp;nbsp;nbsp;nbsp;再开口,许睿连声音也开始颤抖,“你是没责怪我写那破小说把我们都搞到这个境地,可是我能做到不去想吗?每天看着你上班做家教忙得团团转,而我却吃你的喝你的花你的钱,我就能心安理得吗?!”
nbsp;nbsp;nbsp;nbsp;深夜的厂区里头,人们都熟睡了。许睿的声音穿透寂静,扎进季恺城的心里,他脚步猝然一滞。
nbsp;nbsp;nbsp;nbsp;他转过头,撞入眼帘的是许睿只穿着单薄的背心和短裤站在夜幕中,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珠。
nbsp;nbsp;nbsp;nbsp;许睿见他已经停下来看着自己,心中的那股委屈仿佛得到回应般,愈发浓烈,他忽然就眼睛酸胀了。
nbsp;nbsp;nbsp;nbsp;刚才那股宣泄的力气顷刻间全都失去了,他细密地低喘着气,压制着喉间的干涩:“我都赔不是了,能不能就理我了啊?”
nbsp;nbsp;nbsp;nbsp;看着许睿消瘦的身形,隆起的腹部,季恺城的瞳孔震了瞬。
nbsp;nbsp;nbsp;nbsp;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紧般,令他难受得无法呼吸。
nbsp;nbsp;nbsp;nbsp;他想起今天听到阿光爸的话之后,一路去找许睿的心情。
nbsp;nbsp;nbsp;nbsp;起初他也认为自己是应该生气,也应该找到许睿后,劈头盖脸责骂一顿。
nbsp;nbsp;nbsp;nbsp;可走在初秋的夜路上,四周除了月亮凉薄的寒光,空无一人。又想到许睿大着肚子独自一人骑着车子的情形。
nbsp;nbsp;nbsp;nbsp;生气担忧亦或是心疼,连他自己也无法分辨了。
nbsp;nbsp;nbsp;nbsp;直到看见黑暗里一点手电筒的灯光,直到他看见远处三轮车模糊的轮廓,他骤然感受到了心底涌上的滋味。
nbsp;nbsp;nbsp;nbsp;就如同此时此刻,听见许睿紧张又无措的声音,酸楚从心脏到喉咙,令他无法发声。
nbsp;nbsp;nbsp;nbsp;他才明白那种滋味是心疼,是令他无能为力的,是汹涌的能够吞噬他的。
nbsp;nbsp;nbsp;nbsp;他再也抑制不住,他想起许睿刚才的那些声嘶力竭的话,难受得连嗓子都发紧。
nbsp;nbsp;nbsp;nbsp;他突然大步走过去扣着许睿的肩膀,红着眼问他:“我有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