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熙同志，很高兴又见面了。”久别重逢，贾日庭一上来就开了个玩笑，还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
“哎呦，我还以为贾老板去了大洋彼岸，会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呢，没想到还心系故土啊。”陈熙也学着他的语。。。
暴雨倾盆而下，北海道的冬季向来如此，寒风裹挟着雪粒拍打在监狱外墙的铁网上，发出细碎如针尖落地的声响。陈熙坐在床沿，手中摩挲着那枚早已断网、无法使用的U盘，仿佛它仍能传递某种隐秘信号。牢房没有窗户，只有门上一道窄小的观察口透进微弱灯光，但他的耳朵却捕捉到了外面世界的变化??广播里开始频繁提及“曙光一号”在非洲萨赫勒地带的成功试种；狱警之间的交谈中，出现了“韩国农民集体诉讼胜诉”的消息；甚至有一次，看守长哼着一段旋律，竟是云南某山村自创的播种歌谣。
他知道，种子正在穿越国界、法律与枪炮，无声地扎根。
这天清晨，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心理评估医生被特批进入监区。她自称来自东京大学附属精神医学研究所，任务是评估陈熙是否具备接受国际引渡的心理稳定性。可当她摘下口罩时，陈熙瞳孔微颤??是林晚。
七年前，她是“凤凰计划”最初的三名核心成员之一，也是唯一一个曾以联合国粮食署顾问身份潜入孟山都日内瓦总部、盗取基因数据库原始密钥的人。后来她在一次撤离行动中“阵亡”，尸检报告显示头部中弹，遗体火化。可现在，她就站在这里，眼神清亮，嘴角带着熟悉的、略带讥诮的笑意。
“没想到吧？”她低声说，将记录板放在桌上，“全球四十七个响应节点里，有六个是我重建的。”
陈熙没有立刻回应。他盯着她脖颈处一道浅淡疤痕??那是当年在菲律宾遭遇伏击时留下的，位置分毫不差。
“你怎么活下来的？”
“因为我根本没死。”林晚翻开文件夹，压低声音，“那天我被俘，但他们不知道我是双面间谍。美国农业部内部有个‘清道夫小组’，专门清除不听话的研究者。我在他们手里待了三年，装疯卖傻，直到美雪黑入他们的生物识别系统，替我伪造了死亡证明。”
她从包里取出一支笔形U盘，轻轻推到桌角。“这是‘曙光OS’的升级版，代号‘根系’。它可以自动匹配全球气象数据与土壤类型，生成最优播种策略，并通过去中心化网络实时共享给任何接入设备??哪怕是一部老式功能机。”
陈熙握紧了它。“他们让你来，不只是为了评估我。”
“当然不是。”林晚冷笑，“日本司法厅已经决定将你移交美方。听证会定在下周。但在此之前，他们想确认你还‘清醒’，以便在审判时作为‘有预谋的跨国犯罪主犯’定罪。”
空气凝滞了一瞬。
“所以，你是来告别的？”
“我是来接你走的。”她站起身，整理衣领，“你以为‘蒲公英计划’只是传播种子？不，它的真正含义是：每一个参与者，都是潜在的引爆点。现在，全球已有超过十万农户掌握了基础育种技术，三百多个民间实验室复刻出了F2代‘曙光一号’。甚至连NASA都在研究它的抗逆基因用于火星种植项目。”
她靠近一步，声音几近耳语：“今晚十点，电力系统会短暂故障。通风管道检修口会开启十二分钟。路线和装备都在U盘里。记住，不要回头，不要试图联系任何人。一旦脱身，立即前往鄂霍次克海沿岸的渔船接应点。”
说完，她恢复冷漠表情，按铃离开。
夜幕降临，风暴愈演愈烈。果然，九点五十八分，整座岛屿陷入黑暗。应急灯闪烁数秒后才启动，走廊传来匆忙脚步声。陈熙撕开床垫，取出藏匿已久的金属片??那是他用饭勺磨制的简易工具。他撬开通风口螺丝，钻入狭窄通道。
冷风扑面，铁壁结霜。他按照U盘中的三维地图爬行，每一步都踩在心跳间隙。途中两次听见巡逻犬吠，但他提前避入岔道，利用热感盲区躲过探测。二十分钟后，他抵达外部出口，顺着排水管滑落至悬崖边缘。一艘破旧渔船正等在礁石之间，引擎低鸣。
船上站着一个戴斗篷的女人。
“美雪。”陈熙喘息着踏上甲板。
她转身，脸上不再是当年那个温婉的程序员模样，而是布满风霜与决意的战士。“欢迎回来。”她说，“我们没时间停靠。南海局势正在恶化。越南政府宣布全面禁种‘曙光一号’，并配合美军联合巡航搜查走私船只。但我们刚刚收到情报??海南岛附近有一支渔民舰队，自发组织护送种子南下。”
陈熙坐下，接过热咖啡。“小泉呢？”
“死了。”美雪声音平静，“三天前，他在演讲台上突发心脏病。autopsy报告被封锁，但我拿到了原始心电图??毒素反应特征与上世纪财阀暗杀案完全一致。他的遗言只有一句：‘让稻子继续生长。’”
陈熙闭上眼，沉默良久。
“纱织还在云南？”
“她在组织‘种子驿站’网络??每个村庄培训两名技术员，负责保存原种、指导种植、记录数据。最近还开发出一种土法检测工具，用发酵液变色判断土壤重金属含量。孩子们管它叫‘稻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