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宇宙各处开始出现异象。
在第九象限的流放星球上,一座废弃学校的钟楼突然自行敲响。灰尘簌簌落下,黑板自动浮现字迹:“今天我们要学的第一个词是??真相。”一群正在挖矿的囚徒停下动作,彼此对视,竟齐声背诵起早已失传的小学课文。
在商业联邦最繁华的都市,巨型广告屏一夜之间全部切换画面。原本播放奢侈品代言的全息投影,变成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婴儿走出实验室的画面。旁白低沉而清晰:“林昭月,187号禁区唯一幸存医生,于公元2143年诞下女婴林小雨。孩子健康,基因无异常。但她俩的名字,被列为禁忌长达一百八十二年。”
而在星际教育联盟的主控室内,那位戴眼镜的老者独自坐在黑暗中,面前悬浮着他女儿的档案。他曾亲手签署文件,将她的研究定性为“危险意识形态”,理由是她试图复原“静默战争”中的受害者名单。三年后她自杀身亡,遗书只有一句话:“爸爸,你说历史要统一,可为什么我梦见的人都在哭?”
老人颤抖着手,在终端输入一行命令:
>【启动全民记忆补偿程序】
>开放全部封禁资料库,允许自由查询祖先身份。
>所有学校必修课增设《被遗忘者史》。
>每年清明节定为“述名日”,全国默哀三分钟,鼓励公众讲述至少一个被抹去的名字。
系统提示:“此操作需议会三分之二成员授权,当前权限不足。”
老人苦笑一声,拔掉电源,点燃了桌上那份维持了半个世纪的“标准历史观”原件。
火焰升起时,窗外飘来孩童的歌声。抬头望去,一群小学生正手拉手围成圆圈,唱着一首从未教过的歌谣:
>“星星落下来,落在谁窗台,
>是妈妈没寄出的信,是爸爸不敢提的爱。
>若有一天你忘了我是谁,
>请看看碑林里的光,那是我在说??我还存在。”
与此同时,净忆司残部在边缘星域集结,妄图发动最后一次反扑。他们秘密研发出新型武器??“逆忆病毒”,可通过空气传播,使人主动否认已恢复的记忆,甚至憎恨讲述者。首批感染者出现在第五工业星,数千名工人突然暴动,砸毁祭坛,撕毁笔记本,高喊“我们不要虚假回忆!我们要纯净历史!”
消息传至碑林,陈野怒不可遏:“他们又来了!这次要用谎言对抗真相!”
苏砚却依旧平静:“不必愤怒。他们的恐惧,正是我们的胜利。”
她取出那本焦黑笔记本,翻开至空白页,以冰晶笔蘸取承声木汁液,写下三个字:
**“共情场”**
刹那间,整座碑林陷入寂静。连风都停止了流动。然后,大地开始震动,一道无形波纹以碑林为中心向外扩散,速度超越光年,穿透星门、跃迁航道、量子通讯网,直抵每一个曾听过故事、说过名字、流过眼泪的人心中。
这是一种全新的机制??当足够多的人类共享同一段情感体验时,他们的神经共振会形成一种超越语言的精神场域。在这个场内,谎言无法存活,伪装自动瓦解,哪怕是最顽固的洗脑者,只要听到一句真诚的“我记得”,就会被迫面对内心深处被压抑的记忆洪流。
第五工业星上的暴动人群突然停下动作。有人抱住头跪倒在地,痛哭失声:“我想起来了……我父亲不是叛徒……他是举报了毒粮案才被抓走的……我小时候每天都在找他回家……”
另一人撕开制服领口,露出胸口烙印:“这数字不是编号……这是我出生时的名字缩写……李承恩……妈,我对不起你,我以为你是累赘……”
“逆忆病毒”迅速失效,不是被消灭,而是失去了宿主基础??当千万人同时觉醒共情能力,个体再也无法孤立地接受操控。
净忆司高层震惊万分,紧急召开会议。然而当总督走进指挥室时,却发现所有军官都摘下了徽章,集体静坐默哀。墙上投影显示着实时数据:
>全银河系公开提及“被遗忘者”的人数突破两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