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专挑没有人烟的小路下山。
她小心翼翼地背着包袱,狭长的剑鞘从小巧的红布中钻了出来,从正面看过去像是头顶长了个犄角。
等到她走到山腰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疑神疑鬼地四处张望之后,从包袱里取出一个轻飘飘的酒葫芦。
酒足酒饱,酒葫芦也见了底,她打了一个酒嗝。待到她心满意足地拍着肚子起身时,突然看到草丛里挤出一张男人的面容。
“鬼啊!”秋少白惊声尖叫道。
随后记忆涌入脑海,她才意识到自己被重新炼化的处境,于是冷眼瞥了过去:“啧,怎么又是你,真是扰了本姑娘的雅兴。”
“那么敢问本姑娘,你是要去往何处啊?”王仇伸手向她打了个招呼。
秋少白踹了她一脚,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山下走去:“离家出走、下山喝酒去喽!”
如此走了半天,少女发现男人还在身后跟着,于是刻意放慢脚步,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还跟着呢?”
“明知故问,我的阴阳炼器法还是你教的,跟着你当然是为了炼你……”王仇无语地说道。
或许因为是年轻时的少女形态,曾经成熟大方的美妇变成了个灵动跳脱的小妹妹。
王仇熟悉的那个她虽然洒脱大度、不拘小节,但总归是得体的,现在的秋少白却没那么禁忌。
听了王仇的话,她龇牙咧嘴地又猛踹了男人一脚,随后头也不回地拔腿便跑。
如此跑了一会,她爬上路边的古树,一边喝酒一边等男人。
待看到王仇气喘吁吁的身影时,秋少白将石子扔到他的头上,笑嘻嘻地说道:“我的酒都喝完了,你怎么才来?就凭你这速度还想追上我?下辈子吧!”
男人累地喘不过气,他没有理会少女的嘲讽,坐在树下乘凉休息。秋少白自讨了没趣,转而将空荡荡的酒葫芦对着嘴巴,一脸享受地装作喝酒。
晚夏的蝉鸣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叫声反倒更加聒噪,唯一值得欣慰的就只有让人感到舒爽的林间幽风。
一男一女分别坐在树的上下,各有各的心事,谁都没有说话。
“你把舞梦臾炼成了个什么?”
“当时你就剩一口气了,我当然先炼的你,哪管的上她是什么东西啊。”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后,少女嫣然一笑,随后纵身下跃,轻盈的身子落下数十米高的大树。
秋少白向王仇伸出白嫩的小手:“不会要我背你吧,害不害臊。”
“不用。经过察吉里的锻炼,我现在好歹还是有几分力气。”王仇将手搭向少女,谁知还没握紧,他便感觉天旋地转,原来是少女拉着他跑了起来,于是惊声叫道:“救……命……啊……”
跑到青洛剑宗山下的小镇时,王仇已累成了条死狗,少女于是单手拖着男人的“尸体”前进。
她轻车熟路地钻进了巷子角落的露天酒舍,坐定之后要了两缸上好的白酒。
秋少白给王仇倒了一大碗,男人只是浅尝一口便皱起眉头。
不难喝,但也只是农家闲舍自己酿出来的品质,苦涩酸辣,没什么稀奇。
他本以为酒剑仙特意离家出走是为了喝什么好酒,谁知道只是为了这么一缸平常货色,实在让人大失所望。
“喝酒就喝酒,你闲着没事下山干嘛?这又不是什么好酒。”
“什么是好酒?巴蜀好辛辣、冀北好甜咸,你喜欢的好酒,在别人眼中可能也只是寻常。能喝的都是好酒,何必挑挑拣拣?”
怎么又让这娘们给装上了?王仇不忿地追问道:“既然如此,这苦辣的酒你喜欢么?”
少女吐了吐舌头:“一开始不喜欢,还以为喝的是陈醋,没成想喝多了就喜欢了,毕竟也没得选。青洛剑宗禁酒,那时师父把我骗入宗门,第一件事便是让我戒酒,可把我难受坏了。于是我在练剑的闲暇时间偷偷下山饮这破酒……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受不下去,彻底离开宗门,到红尘里历练去了。至于现在的我,就是刚刚离家出走的时候。”
像秋少白这样洒脱的人,不是樊笼所能囚禁的。
等在修真界搏出“酒剑仙”的赫赫凶名之时,她才衣锦还乡地想要回去看看故友,谁知他们早就作土。
天下的风景都已看遍,之后的她也懒得再动弹了,索性就在青洛剑宗留下,成为了副宗主。
“有时候也挺羡慕你们这些仙人的,整日饮酒作乐,还能体验这么波澜壮阔的一生……得道飞升,肆意傲游于天地之间,真好啊。”
“哼,到最后不还是被你这个凡人给炼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又落到你手里,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呜……来,汝当再饮一盏!”
“别揪我头发啊……好好好,怕了你了,我喝就是了。”
“话说回来,你的前世是怎样的?听舞梦臾说你的前世没有灵气,那应当怎样生活?”
“呵,还能怎么生活?活着呗。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会为了一点灵草仙丹而短兵相接,我们那边就是为了金钱而大打出手。人嘛,在哪都一样,到处都是纷争与不公。我前世就是坐在电脑桌前……就是桌案前,在……呃,工作内容大概跟绘制阵法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