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安慰自己,却忍不住盯着长矛看了好一会,然后他承认:好吧,不是一些,是变得很丑。
伊莫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羞愧——假如其他人看见怎么办?这样的长矛一定会招人耻笑
但他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少年站起身,走到他刚杀死的那头带翼兽旁,抽出绑在大腿上的剥皮刀,耐心地割起了肉。
他没有取走太多,因为这样没必要,他带不走多少,与其加重路上的负担,还不如把肉留给这里的其他生灵,让它们能在他走后饱餐一顿。
几分钟后,他捧着一大块有翼兽肉走到了一块凸起的黑色岩石旁,随手将肉扔了上去。它很快就嘶嘶作响起来,香味四溢,让伊莫不由得心生期待。
只是,当他把烤到全熟的肉送进嘴里时,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在啃石头。
什塔尔部落的最后一个精锐战士就这样臭着一张脸把这块石头啃完了,然后重新上路。
他已经出一月有余,一人横穿了蛇牙山脉,按照萨满之言,顶多再走几天,他就能看见死亡火山。
伊莫曾问他,假如自己迷失方向怎么办,萨满却微微一笑,告诉他,这种事不会生。
为什么?
“因为那火山的温度能把你从错的路上烧回来。”伊莫喃喃自语,念着萨满的话,感受着周围愈上升的温度,继续向前走。
当天夜晚,他选择在一块巨石的阴影下沉睡,却引来了食腐虫的觊觎。这些集群出动的怪物似乎并不介意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对他下手,于是伊莫只好反击。他流了点血,杀死了十二头食腐虫,却折断了长矛。没有办法,他只好就地取材,取下了两头食腐虫坚硬的背甲,又用它们的粘液和血液彼此连接在一起,最后经由高温点睛,勉强做了一面还算大的盾牌出来。
但灾难没有就这样放过他,第二天,在攀爬一座矮山时,他又遇到了有翼兽的袭击。
这可恶的长翅膀的东西挑了个好时机下嘴,差点就啄瞎了他的眼睛。最后,伊莫虽然用盾牌和矛刃杀了它,可他也没有好过,有翼兽的确没让他失去眼睛,却把他的右脸划开了,连带着还带走了几颗后槽牙。少年不得不找来一块足够平整的石头,挖坑把它埋进地面,等烧红后方才拿出。他把它贴紧右脸,就这么烫熟了伤口。
简单的疗伤后,他割了几块肉,再次上路。
第三天,周遭越来越热,哪怕是他这个住在龙顶山脊上的什塔尔人也热得头晕目眩——别无选择,他止住脚步,用一块肉做了个简易的诱饵,就这样猎到了一头老岩熊。
这种以能生饮岩浆的野兽通常都极为巨大,他杀的这头却瘦得惊人,几乎仅剩一副巨大的骨架。实际上,伊莫甚至觉得它是故意来求死的,因为他朝它冲过去的时候,熊甚至没有反抗。伊莫用它的皮做了一个简易、毛茸茸的水袋,只是里面装的并非清水,而是老岩熊那滚烫的血液。
他就靠着这袋血撑到了第六天,在这个酷热难忍的清晨,他终于走到了死亡火山之下。
他目瞪口呆。
年轻时来过这里的老萨满曾在几次醉酒之后谈起过它的模样,他的母亲——作为什塔尔部落最优秀的猎人——也被他缠着说过这里的事,但言语总是苍白的,而伊莫·什塔尔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明白这件事。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形容眼前这座黑红色的巨大山脉,只晓得它看上去大得不成样子
直到足足好几分钟后,他才如梦初醒地开始往下走。
几个小时后,仍然魂不守舍的少年孤身一人地踏上了死亡火山那标志性的、开裂的地面。
不知为何永不凝固的岩浆在其中咕嘟作响,逼得他走几步就得停下来观察一会。但这种走走停停并不只是减缓了他的度,还让他有了更多时间去思考——什塔尔的伊莫立刻意识到,以他现在的状态,想猎到一头火龙,完全是天方夜谭。
他受了伤,很多伤,脸上的倒不是很重要,充其量只是换到左边咀嚼食物,真正重要的是连续战斗带来的暗伤,以及疲惫。一个多月以来他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吃得倒是很多,却反倒瘦了不少。
而且,他现在的武装仅有一面盾牌、一把短矛——用它们去挑战火龙?那简直是送死!
好吧,我得先找个地方休息。少年如是想道。他找了一块高耸的岩石,爬上了它的顶端,又解下上衣铺在身下,躺了下来。
在死亡火山附近,他不用担心受到有翼兽或者其他野兽的袭击,火龙早已将此地划分为自己的领地,它们根本不敢踏入边缘,更别说袭击他
而这些可怕又伟大的生物只在火山深处活动,因此伊莫无需关注它们,除非他主动走进深处,踏入它们的领地。
他长出一口气,凝视着夜曲星乌云密布的天空,愁绪一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