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怎么?”
“本庭觉得你有失偏颇。”
“哈!”安格朗发出一声大笑。“相信我,他一定会这样做的。只不过他不会像佩图拉博那样冷冷地说你软弱,也不会像罗格那样无声地凝视,他只会走到你面前来,然后很关切地问你是否还好可是呢,你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你也看得出来。”
“什么言下之意?”
“他问你,你是否还好。”安格朗说,仍然笑着。“每个人都有他们各自的关心他人的方式,唯有圣吉列斯可以在让你感到无地自容的同时又对他心怀感激。老实说,我不讨厌这一点,因为前者不是他有心的,他只是。太光辉了。他自己甚至都痛恨这一点。”
“你是说他恨自己吗?”
“是的。”安格朗说。“至少有一部分是。我们上次见面时,他或多或少的意识到了这件事,并为此更加痛苦了。我想,他大概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吧。”
“噢,这么说可真不公平。”科兹装作很不悦的样子发出了啧啧声。“我可是很想要他那对翅膀呢。或者金发也行。你瞧,我长得像头食尸鬼一样,有头金发说不定会好很多。”
“你要是真的去要,他可能真的会给你。”
“不,免了。”科兹干脆利落地拒绝此事,连带着半秒前的自己一起。“本庭继续问询你,请回答——你的名单上还有第四个人吗?”
“有,但我不想说了。”
“为什么?”
“我怀疑你这个法官会私底下跑去向他们告状。”安格朗一边说,一边眯起双眼,盯住他。“你现在就正盘算着这件事呢,是不是?”
“没有啊。”科兹坦然自若地摊开手。“真的没有。”
“那你向我保证。”
“嘿,这只是场闲聊而已,我们真的有必要把场面搞的这么严肃吗?”
看着他不停眨眼的无辜模样,安格朗一时没忍住,终究还是笑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这样舒心自然地笑过了,此时他不需要担心什么藏起来的威胁或即将到来的恐怖,只需要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兄弟之间的闲谈即可。就像一对寻常人家的兄弟,在多年未见后彼此坐在椅子上面谈,面前摆着棋盘,手边放着美酒。
想到这里,安格朗叹息起来。过了一会,他用左手捂住脸。
“怎么了?”科兹问。
“我们失去的太多了。你失去的也太多了。”
“但我们得到的更多呀,你这大个傻瓜。”科兹不以为意地轻笑起来。“而且,其他人得到的也更多。”
“我知道。”安格朗说,声音沉闷地从他那宽厚的手掌下传来。“我只是悲伤。”
他用词很准确。
是的,悲伤。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东西能形容此时的感受呢?这种渗入骨髓的惆怅的东西,并不沉重,却一直压在心上。心跳一次,它就蹦跳一次,然后压下来,把心压成薄薄的一片。
科兹若有所思地看向他,那眼神出奇的柔和。
过了一会,他开口:“我真得想个办法让罗伯特·基里曼看见你这幅模样。”
安格朗放下手,瞪他。
“小书记官会眼泪汪汪地数落你。”科兹说,强忍笑意。“然后会抱着你安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