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初现时是纯白的，没有虹膜，像两颗打磨过的玉石。五秒后，色素逐渐沉淀，变成与张肃一模一样的深褐色。他缓缓抬起手，摸向胸口的寒冰心脏，动作生涩，如同新生儿第一次使用肢体。
“我……是谁？”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房间角落的扬声器响起冰冷女声：“编号X-01，意识同步完成度98。7%。身份认知重建中……建议输入锚定记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忽然轻笑一声：“我是张肃。”
随即又摇头，“不……我是他们想要的张肃。”
他坐起身，营养液顺着赤裸的身体流淌。四周警报仍未解除，但他仿佛对这一切毫无兴趣。他的目光落在房间中央的一面墙上??那里挂着一幅老旧照片：一家三口站在便利店门口，男孩约莫十岁，手里举着冰淇淋，笑得灿烂。母亲搂着他肩膀，父亲站在一侧，神情疲惫却温柔。
这张照片，张肃从未对外展示过。
“原来你还记得。”X-01轻声说，“妈妈的味道……草莓加一点盐。”
他站起，走向衣柜。里面整齐摆放着一套作战服，肩章上绣着“烟城守备队?队长”。他穿上衣服，系好靴带，最后拿起桌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
**“如果你醒了，别去南方。他们会在那里等你。”**
他把纸条折好，放进胸前口袋。
然后，他走向主控台，输入一串复杂密码。屏幕亮起，显示出全球地图，数十个红点闪烁，代表现存的人类据点。其中一个位于南海群岛，正是张肃最后所在的航母编队。
但他没有点击那个点。
他的手指滑动，最终停在西北荒漠地带??一座被黄沙掩埋一半的废弃城市，标记为“灰堡”。
“他知道我会来找答案。”X-01喃喃，“所以把线索藏在这里。”
他按下传送键，启动地下通道撤离程序。三分钟后，秦城地表无人察觉异样，只有一缕尘烟从通风井口飘出，转瞬即逝。
七天后，南海舰队终于修复部分通讯系统。赵纨召开紧急会议，宣布两项决定：一是派遣侦察小队前往灰堡遗址，寻找可能遗留的技术资料；二是正式启动“摇篮计划”第二阶段??利用张肃留下的芯片，尝试解析寒冰心脏的原始编码，破解其与外星系统的兼容机制。
“我们要做的，不是继承他的力量。”她在会议上说，“而是理解他的选择。”
潘国梁反对：“可一旦激活‘摇篮’主脑，就等于暴露位置！谁知道那艘飞船是不是真走了？说不定它就在等我们重新联网！”
“我知道。”赵纨点头，“但张肃用命换来的机会，不能浪费。他拼死夺回的不只是六秒掌控权，更是**提问的权利**??我们是谁？我们该往哪里去？这些问题，只有回到起点才能回答。”
会议结束当晚，潘国梁独自来到甲板，点燃一支烟。火光映照着他眼角的皱纹。他望着北方星空，低声说：“肃哥，你说孩子们别怕黑……可没了你，这世道怎么不怕？”
风穿过断裂的雷达天线，发出呜咽般的哨音。
同一时刻，灰堡废墟深处，X-01推开一扇锈死的铁门。门后是一条倾斜向下的阶梯，墙壁上布满奇怪的涂鸦：扭曲的人形、发光的眼睛、还有反复出现的一个符号??圆形中三点连线，形似一颗跳动的心脏。
他一步步走下去，脚步声惊起成群变异鼠。空气潮湿阴冷，混杂着腐烂与臭氧的气息。走到尽头，是一间封闭实验室，中央摆着一台老式计算机，显示屏居然还能亮起。
【欢迎回来，张肃。】
【检测到高匹配度生物信号，权限等级：S级。】
【是否加载日志文件？YN】
他按下Y。
屏幕滚动，跳出大量加密文档。标题依次显现：
【ProjectWhiteBear：初代宿主失败记录】
【IceHeartProtocolv。3。7：跨维度共振实验报告】
【EarthReclamationTimeline：原主回归倒计时??剩余217天】
【ContingencyPlanX：当容器背叛时】
X-01逐一点开。随着阅读深入，他的表情越来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