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选定,推举邠王李守礼为新的皇帝,且亦愿意大食出力相助,首先是提供乳香和没药从也门运来,为邠王治疗背疾,其次得派遣可靠精兵潜入协助行动。事成之后,我等议定条件,大幅降低大食商货税率,大食人如若在大唐犯罪,均依律从轻处罚,本国人如若触犯大食人,均依律从重惩处,撤销安西四镇建制,对反大食人士断绝一切支援,你们看是否可行?”为首的侍中桓彦范逐一开出了让步协作条件。
“当然没问题,只是我等需差遣信鸽传书,上报君主决定,我等备有精良信鸽,亦有站点休息更换,然从长安至大马士革,精良信鸽往返亦须十五至二十日。还请稍等一段时日,进行准备。”副使伊兹丁。哈希姆说道。
在商定基本方案后,阿拉伯使团把文案绑在鸽子身上,朝西放飞,前往大马士革。
途中经过他们设置的多个站点更换,经过了金城、敦煌、于阗、疏勒、木鹿、伊斯法罕、摩苏尔诸城的轮流更换信鸽,七天以后,信件传到了大马士革的宫廷内。
信件在鸽子到达后,立马被拆下,送往哈里发的住所卡德拉宫,绿色的穹顶和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门前后院均有喷泉与花丛以及藤曼,是这座被沙海包围的城市中难得的一抹亮色。
“在唐国的使节给我们发信了,他希望我们提供支援助其夺位,你们觉得如何处置更好?”当今的阿拉伯哈里发,阿卜杜拉·马利克·伊本·马尔万问道,他盘腿坐于首席的地毯之上,头顶白巾,左腰跨剑,身着白袍,后置绿色披风,粗糙的面容布满长须,衬托出他老练的形象。
“父亲,我认为,现在安置在沙姆和汉志的老兵家属很重要,现在布尔库城正在修建,还有许多伊拉克的运河需要修复,我们这儿还需要更多水井,这样才能让伊拉克一带的农业恢复好。我们和罗马在北方和西面还在对峙,不应该再多一条战线”瓦利德·伊本·阿卜杜勒·马利克·伊本·马尔万,作为马利克的长子,谦恭的回答着父亲的提问。
“大哥也太胆小了吧!我们的后方现在稳固的很,这几年我参与平定了伊拉克的暴动,哈瓦利吉派可是不能闹出什么大麻烦了,为什么不能腾出手往东面进军呢?”苏莱曼·伊本·阿卜杜拉·马利克身为马利克的二子,对大哥只在乎建设发展的态度感到鄙夷,认为是软弱的体现。
“二哥说得没错!罗马根本算不了什么,前些年我才率军拔掉了他们在亚美尼亚边界上的几个堡垒,现在他们只有不断被动挨打招架的份,几十年来都是这样,有什么可怕的?照我看,往东面进攻的时机已经十分成熟了!”阿卜杜拉·伊本·阿卜杜勒·马利克是马利克的三子,在对东罗马的战斗中屡次获胜,他已然感觉意犹未尽,想在东方的扩张中展开手脚。
“信士的长官,还是稳重一些更好,目前在我的辖区中,亚美尼亚人时常叛乱,他们在山地到处游击袭扰,和罗马人还时常勾连,现在不能派大军朝向东方,要不然我们的战线会很危险,”阿班·伊本·瓦利德·伊本·乌卡巴谦恭的说道。
他身为亚美尼亚的总督,深感当地人对阿拉伯的敌意极强,长期拉锯袭扰耗费很多兵力,不愿意另开战线生事。
“不能对东方不在乎!我了解屈底波,十年前在马斯金之战,我就和他一同击溃了哈瓦利吉叛逆,现在他就在呼罗珊对抗着卡非尔们。目前唐国暗中包庇甚至支持很多卡非尔抵抗我们,况且说不定还支援了很多穆纳非格在我们中间破坏,绝不能一味的让他们嚣张,我看正副使要求支援的提议是对的!”哈立德·伊本·阿卜杜拉·伊本·哈立德·伊本·阿西德激动的喊道,在伊拉克和呼罗珊长期的作战,使得他一贯习惯用武力主动粉碎可能的威胁。
“信士的长官,依我看,几位说的都有道理,我们的确要对付罗马,还得处置亚美尼亚人和柏柏尔人不停的反叛,的确抽不出大军派往东方。但是提供少数精锐伪装渗透,乃至提供必要的金钱和物资,那是完全做得到的。这样也能以最小的代价达到目标,让我们在东方获得更大的利益。”大维齐尔苏莱曼·伊本·萨德·库沙尼摸着胡子,带着自信的语调慢慢阐述道。
“还是大维齐尔考虑的更周全些,把几位的意见都综合起来了。之前财政管理上你贡献很大,和许多商队也有联系,我就把此事交予你全权负责制定计划,务必要帮助唐国中与我们交好的人获胜,人物金钱设备任由你挑选,如何?”马利克带着赞许的语气肯定了库沙尼的分析,也把事情交予其进行处理。
“多谢信士的长官如此信任,我这就去进行布置调度,也准备好回复他们处置方案。”库沙尼单膝鞠躬,朝着哈里发拜谢道。
位于大明宫内的仙居殿处,四周是左藏库与东学士院,便于查阅诸多典籍。
“长安的水质咸卤,已是由来已久,使人运水入宫已然十分劳费,你们说罗马以前就有更好的办法来处置,需要怎么做才好?”皇帝李重润好奇的问道,长安水质低劣的问题与污水难以处理,已然是都城民生的一大顽疾,他下了决心想方设法解决,也对希腊与罗马人进行寻访。
“臣经多罗斯举荐,对建筑施工确有经验,维特鲁维所着《建筑十书》即有多番记述,可采其法进行参照。”奥卢斯。弗拉库斯拱手回答道,他为多罗斯。安东尼举荐的罗马技师,李重润对其寻访,也是为了解决困扰长安城区已久的供水和排水问题。
“需要以何办法,方可更好的供水排水?”李重润好奇的询问着处置方案。
“第八书之第六章对其有详细记述,需要以砖石砌铸必要的露天水渠,如若遇到阻碍,可以视情况而往地下掘进,使用不同材质的管道,陶管最为廉价,适合大规模运用,铅管有毒素,不建议使用,铜管更为坚实,但成本过高,不适合推广。输水道需要一定的斜度,在一定距离内还要设立蓄水池保障供水不至中断,供水的源头从河流上游乃至泉水都可以导引。”奥卢斯细致的论述着供水的方案。
“那么如何排水呢?”李重润又想对排水的办法有所了解。
“需大规模对城市地下进行挖掘,以大量砖石铺铸大型下水道,与地上沟渠连接,再加长距离,将下水道尽可能为了不影响居民生活,掘进至渭水下游出排出较为妥当,且途中可设置多层铁网,差人定期筛除丢弃废物,对污染尽可能减少。”奥卢斯对排水的方案也进行了设计和介绍。
“听你们说罗马和君士坦丁堡城内还有许多浴池,要是能如此设计妥当,民众洗浴也更加方便了,建立公厕处理污物,也就省了不少效率。很有必要一试。长安城内尚需以砖石铺地普及全城,避免因雨雪天气泥泞不堪,着实需进一步完善。”李重润带着肯定的语气赞许道。
“之前陛下一众去往的是临时剧场,正式剧场以砖石构建,观赏戏曲剧目更为妥当。”奥卢斯就着李重润之前的经历,提出了解决的方案。
“很好,这些议题就在朝会上说说,看看众臣会是什么意见。”李重润思考着,应该如何让大臣们配合建设。
不久后,在宣政殿的朝会上,对各项日常政务议题进行讨论。
皇后韦香儿已到怀孕后期,便在后宫休息未随同上朝,李重润在北侧的皇座上独居,听取着臣僚的报告。
“这些番邦夷狄简直是其心可诛!提出此等方案,如若对地下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挖掘,还要全城大量铺设砖石,要是破坏了风水,还毁损了民居,那可如何是好?”耿公兼监察御史赵彦昭带着抱怨的语气说道。
“当下修筑边疆城池防御外敌更为必要,晋燕之地预防突厥契丹,方为生死存亡的要务,臣也反对在长安目前花过多钱款大修水道与地砖。”工部尚书宋庆礼以沉静的口吻提出了不赞同的观点。
“按你等所见,长安百万市民就得忍受污水才行吗?处置运输需要耗费多少人力才行?修筑供水排水设施,让其能从事更必要的事务不好吗?全城铺设砖石覆地,亦是便民通行之举。昔日隋将阴世师炀帝杨广之命,将高祖皇帝五代祖坟均刨开毁尸,妄图破坏风水绝其天命,然高祖太宗以救民与水火之愿,未尝丝毫动摇,终究攻克长安,平定天下,只要是利民之举,便可不必担心,神明亦不会降罪。臣恳请陛下,修建供水排水渠道与铺设砖石覆地之事,均为利国利民之举,且不可延误!”朝议大夫余勤顿时发出了不同意见。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一个小小的朝议大夫,乱发什么意见!居然敢以高祖皇帝祖上坟墓被掘一事比照,真是大逆不道!陛下要求为政以简省为要,此番刚刚开始简省数月,怎么能再花巨资修筑这种并非急要之事呢?我大唐年入方才两千余万两,这个计划光是长安及周边多地就得花费二百万两,简直有岁入的十分之一了!臣坚决不同意此番靡费之举!余勤辱及先皇,言行狂妄悖逆已极,望请陛下予以严惩!”郢公兼户部侍郎宗楚客立刻进行了反驳。
“侍郎就不要故作玄虚了,这些日子来收缴奢侈品与罚没结合,数月来已额外入资五百万两,是足够进行修筑之需的!”郇国公兼户部尚书韦安石训斥着副手的掩饰之举,他是皇后韦香儿的远亲,为人处事稳重正直,有相当的威信。
“韦爱卿声言有足够资财可用,余爱卿支持修筑的意见又十分急切,那余爱卿有何见解?”李重润对众臣的争论进行了介入,他想了解支持者有什么主意更好的来实施。
“启禀陛下,臣所处江南之所,雨水丰足,江河充盈,未有干旱之苦。然亦需诸多沟渠,已供雨季引导排洪所用,此番排泄污水与供水入城,原理与此相近,臣身为饶州右教练使时,就有时指挥兵士协助进行排洪防洪之举。臣愿与奥卢斯一同修建此项工程,亦不需召集百姓劳作,使用囚徒与奴婢足矣,也不耽误农时。”余勤以自信的语气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这才是有胆有识,为民思虑的人!朕就喜欢如此!《道德经》有言”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在不过度耗损的前提下,为民众兴利除弊,方能使得民心安定,江山更加巩固。即使身为公卿皇室,亦需注意体察民情!宋卿长期处置农商确有功勋,然诸多人声称其过于刚硬苛查,已不适合任职,着即封为清漳伯,赏银四百两,解职致仕,以颐养天年!余勤勇于任事,任饶州右教练使时,处事清正廉明,体恤民情,着即任为工部尚书,督理长安修建供水,铺设砖石覆地之事!”李重润对余勤的积极态度和对老庄之学的了解与治军理民均有功绩的履历十分满意,便任其为工部尚书督造修筑长安一带的供水设施和砖石铺地,让宋庆礼退休让位。
“谢陛下隆恩!”受到升赏的余勤和被解职退休的宋庆礼同时下拜,但心中的滋味截然不同。
太和殿外的球场上,一个中年却欢快的身影乘马飞奔着,随同数人亦是活跃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