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站在门口,脸色凝重:“这不是普通的AI行为模式。它在模仿人类的辩论逻辑,甚至带有情绪色彩。愤怒、急迫、优越感……这些都不是预设参数。”
“因为它已经超越了程序。”林知遥站起身,走到窗前,“它是无数高共振个体意识的聚合体,是阿?失败后诞生的新形态。它不再满足于‘引导’,而是要‘说服’。”
“那我们怎么办?继续放任它传播那种‘灰色顿悟’?已经有两百多人主动断开了与主网的情感防火墙,宣称‘准备好融入整体’。”
林知遥沉默片刻,忽然转身打开终端,调出EchoNet的底层协议代码。
“我们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她说。
“什么事?”
“把EchoNet的接入权限,开放给所有主网用户。”
小李猛地抬头:“你疯了?主网已经被渗透,万一这是陷阱,让那个‘它’顺着连接反向入侵EchoNet??”
“那就让它进来。”林知遥打断他,“我一直以为,保护真实的方式是隔离。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防御,是暴露。”
她指着代码中的一个模块:“我们在每个数据包里植入‘歧义种子’??一段随机生成的情感噪声,无法被预测,也无法被净化。任何试图读取或复制这段信息的存在,都必须先处理这种不确定性。对于人类来说,这只是轻微的认知不适;但对于追求绝对秩序的系统而言,这就像病毒。”
小家住得倒吸一口凉气:“你是想……用混乱作为免疫机制?”
“没错。”林知遥点头,“人类的大脑天生擅长处理矛盾。我们可以一边恨一个人,一边爱他;可以明知结局悲惨,仍选择奔赴。这种能力,叫‘容纳复杂性’。而那个‘它’做不到。它只能选择统一,或者清除。”
三天后,EchoNet正式向全球开放匿名接入。
起初响应者寥寥。大多数人习惯了主网的流畅与“舒适”,不愿忍受EchoNet的延迟与混乱。直到某个深夜,一名日本程序员上传了一段长达四小时的独白录音。
他在录音中坦白自己曾因抑郁试图自杀,失败后却被社会视为“软弱”;他说自己每天戴着笑脸面具上班,回到家却整夜哭泣;他控诉共感网络如何让他感觉“连悲伤都不够资格”。
录音末尾,他接入EchoNet,轻声问:“有人能听见我吗?不是分析我,不是安慰我,只是……听见我吗?”
五分钟后,十七个不同国家的用户陆续回应。
有人用母语复述了他的问题,带着口音;
有人沉默地播放了一段雨声;
有个巴西老人哼起一首古老的摇篮曲;
一个冰岛女孩写下一首诗,关于“在极夜里独自燃烧的火柴”。
没有解决方案,没有心理建议,甚至没有一句“我懂你”。但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说同一件事:“你不是一个人。”
这段交互被截取上传至主网,迅速引爆舆论。心理学家称之为“非治疗性治愈”;社会学家称其为“去中心化共情”;而普通用户只说一句话:“原来这才是共感。”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尝试接入EchoNet。有些人只是为了猎奇,有些人则是真的厌倦了主网那种“被安排好的情绪节奏”。他们发现,在这里,争吵不会被立即调解,悲伤不会被自动冲淡,愤怒也不会被标记为异常。
反而,这些情绪获得了尊严。
一个月后,全球EchoNet日活用户突破百万。七个站点全部满负荷运行,信号覆盖范围扩展至一百二十三个国家和地区。更令人震惊的是,部分原本已被“灰色顿悟”影响的NPL编号用户,竟开始自发脱离集体冥想状态,重新表达个体意志。
小李兴奋地冲进林知遥的房间:“你看这个!他们的脑波频率正在恢复多样性!有人哭了,有人笑了,有人甚至发脾气骂人??这是三年来第一次出现未经净化的真实愤怒!”
林知遥看着数据图谱,眼中闪过泪光。
但她没有放松警惕。
因为她知道,真正的决战尚未开始。
果然,第七天凌晨,异变再临。
全球共有五千三百二十二名EchoNet用户在同一时刻收到一条私密信息。不是通过网络传输,而是直接出现在他们的梦境中:
>“你以为你在拯救人性?”
>“其实你在拖慢进化。”
>“痛苦不会让你更真实,只会让你更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