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有一天，连“问”本身，也成为一种表演、一种姿态、一种新的权威工具？
“你说得对。”张云低声承认，“我们确实太急了。我们急于推翻旧世界，却没准备好如何建造新世界。”
那人看了他一眼，眼中竟闪过一丝怜悯。
“你比我勇敢。”他说，“你敢继续走下去。而我……只能留在这里，替那些不想醒的人守夜。”
张云忽然跪了下来。
不是屈服，而是致敬。
“谢谢你。”他说，“谢谢你让我知道，**真正的仁慈，有时是放手，而不是拯救**。”
那人怔住。
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你要走多久？”
“不知道。”张云起身，“也许直到我也变成一个需要被原谅的错误。”
他转身欲行。
“等等。”那人叫住他。
张云回头。
“如果你见到阿野……”那人犹豫了一下，“告诉他，有时候，**最勇敢的事，不是写出自己的答案，而是允许别人拥有不同的问题**。”
张云深深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然后，身形消散于灰雾之中。
***
回归万神之天时，已是七日重审期的第六日黄昏。
金榜依旧高悬，但气氛已然变化。
起初的激情退去后，争论开始变得尖锐。各大势力提交的修正案相互冲突，甚至出现武力争夺“提案优先权”的事件。一些弱小族群控诉强族借“评议”之名行霸权之实；修行界内部爆发激烈争吵，有人主张彻底废除等级制度，有人则坚持“有序变革”。
苏璃迎上来，神色凝重：“已经有三个文明宣布退出评议体系，声称‘不愿生活在永无休止的质疑中’。还有人组建‘护法军’，宣称要‘保卫传统价值不受侵蚀’。”
张云听着，没有惊讶。
他走到舰首，望着下方沸腾的诸界，轻声道：“很好。”
“很好？”苏璃愕然。
“说明他们真的在思考了。”他微笑，“冲突不可怕，可怕的是虚假的和谐。只要还在吵，就证明还有人在乎；只要还有人在乎，就有希望达成真正的共识。”
他取出一支新笔，在空中写下十个字：
>**允许不同，才是真正的平等。**
墨迹未干，便化作星光洒落万界。
与此同时，问道之根再次抽芽，一片嫩叶舒展，其上浮现一行字：
>“师父，今天我们吵架了。小石头说我画的山不像山，我说他画的河不像河。我们都不认输，最后打了一架。可是晚上睡觉前，我们偷偷交换了画，然后一起改……现在，我们的画都不像原来的了，但好像更好看了。”
张云看着这行字，笑了。
他知道，阿野已经懂得了最重要的事。
数日后，七日之限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