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立即命令数据组进行高精度傅里叶逆变换,并叠加历史信号进行对比分析。两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那段余波,若按特定解码规则处理,会生成一组坐标。
经纬度:南纬13。7°,西经72。4°,深度约4100米。
“秘鲁海沟?”林薇看着地图,“那是地球上最深的几个海沟之一,也是1987年科考船最后一次信号发出的位置。”
“不是巧合。”吴浩说,“那里还有东西??也许是主控舱,也许是另一枚线圈,甚至……是当年实验的核心反应堆。”
“你要去?”她问。
“必须去。”他说,“如果那里真是QB-Link的起点,我们就得亲手关闭它。否则,随着两个线圈的共鸣不断增强,折叠空间会不断扩大,最终可能吞噬整个月球能源站,甚至影响地球磁场。”
计划迅速制定。国家深海探测中心紧急调配“蛟龙-X”号全海深载人潜水器,配备新型量子通信中继模块和磁场屏蔽舱。陈志远执意随行,尽管医生强烈反对。他在登艇前只说了一句:“如果那里有我的同伴还在等待,我不能让他们再等三十年。”
七十二小时后,潜水器抵达目标海域。声呐扫描显示,海底有一处巨大金属结构,长约83米,外形类似梭形飞行器,半埋于沉积层中。外壳覆盖着厚厚生物附着物,但轮廓清晰可见。
“这不是科考船。”驾驶员低声说,“这是……飞行器。”
吴浩通过远程连线指挥:“释放微型无人机,进入内部扫描。”
无人机穿过破损的舱门,传回的画面令所有人震惊。内部布满了超导环阵列,中央是一个直径五米的球形腔体,表面刻满复杂纹路,像是某种数学公式与星图的结合体。更惊人的是,腔体内悬浮着一团淡紫色光晕,缓慢旋转,如同活物。
“那是……QB-Link的核心?”林薇喃喃。
就在此时,深海线圈突然剧烈震动,实验室警报大作。数据显示,其内部电流自发上升至临界值,尽管仍处于断电状态。与此同时,月球新线圈也检测到相同波动,两者的信号完全同步。
“它们在互相召唤!”林薇喊道,“一旦达到共振阈值,QB-Link就会自动激活!”
吴浩立即下令:“引爆预设charges,摧毁海底飞行器的能量核心!绝不能让它重启!”
“等等!”陈志远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泛起泪光,“让我试最后一次通讯。也许……他们还能听见我。”
无人反对。
陈志远戴上特制头盔,接入深海线圈的磁场感应接口。他的脑电波被转换为低频电磁脉冲,沿着纠缠通道发送出去。
几秒钟后,潜水器的扬声器响起一阵杂音,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志远?是你吗?……我还记得你的声音……我们一直在等你……”
是当年的副研究员,李明远。
“回家吧。”陈志远哽咽,“实验结束了,世界需要安宁。”
>“可我们已经没有家了……我们的身体不在了,但我们还记得阳光、海风、孩子的笑声……让我们留下一点痕迹……别切断它……”
吴浩听着这段对话,内心剧烈挣扎。他知道,保留QB-Link意味着永恒的风险,但彻底摧毁它,等于抹杀那些被困者的最后一丝存在。
最终,他做出决定:“不摧毁,也不重启。我们将海底核心封入量子惰化壳体,使其永久休眠。同时,在月球新线圈周围建立反相位磁场屏障,阻断共振耦合。双线圈将被分别保存,作为历史见证,而非工具。”
陈志远闭上眼,轻轻点头。
三天后,封存作业完成。海底飞行器被包裹在由超导陶瓷与暗物质涂层构成的密封舱内,沉入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月球新线圈则被转移至远端观测站,置于绝对零度环境中,周围布设十二层磁屏蔽。
然而,就在封存仪式结束的当晚,林薇在例行检查中发现,深海线圈的温度再次上升了0。1℃,而月球那边,紫光闪烁的频率变成了1。6秒一次,整整十三下,随后归于沉寂。
她望着屏幕,轻声说:“他们还在。”
吴浩走到她身边,望着窗外星空:“也许有些门,注定不会完全关闭。但只要我们守在这里,就不怕它打开。”
数月后,国际联合科研署正式发布《超导纠缠态安全协议》,全球所有涉及宏观量子耦合的研究均纳入监管。陈志远在报告扉页写下一句话:
>“科技不应遗忘代价,正如大海不会忘记沉船。”
而在这片土地的某个角落,一座新建的纪念馆悄然落成。馆中央陈列着两枚线圈,一枚来自深海,一枚来自月球,彼此相隔三十八万公里,却在同一时刻,泛起微不可察的紫光。
像是呼吸。
像是低语。
像是从未离去的灵魂,在黑暗中轻轻呼唤着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