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方得自由。
这首诗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保险装置”,藏匿于意识最底层的一段加密旋律。一旦触发,便会逆向激活他过去所有公开发表的作品??无论是交响曲、室内乐,还是那些匿名发表的实验电子音乐??将它们全部转化为“反共鸣体”。
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任何人试图演奏、聆听、研究范宁的作品,都将不可避免地接收到一段隐藏的“污染反馈”:听觉错乱、记忆错位、人格解离……直至彻底沦为“午之月”的养料。
代价是什么?
是他自己也将永远失去“创作”的能力。
从此之后,他的双手再不能写出哪怕一个干净的音符。他的大脑会被强制隔离在“艺术感知”之外,如同被拔掉插头的机器。他将成为一个活着的空白,一个行走的休止符。
但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真正的艺术家,不只是创造者,更是终结者。
最后一个和弦落下。
整座教学楼剧烈震动,墙体开始剥落,露出内部纠缠如神经束般的黑色藤蔓。地板向下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虚空,而那虚空之中,竟传来无数乐器自行演奏的声音??小提琴拉出倒放的赋格,钢琴敲击着不存在的琴键,铜管吹奏着逆向呼吸的旋律……
“你们想要理论?”范宁睁开眼,目光扫过全场,“那我就给你们终极答案。”
他站起身,走向教室中央的黑板。
粉笔划过板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写下三个字:
**停止听**
随即用力折断粉笔。
刹那间,所有“人影”齐齐抬头,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表情??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茫然。
他们开始褪色。
像老照片遭遇强光曝晒,轮廓一点点模糊、淡化,最终归于虚无。连同走廊里的、窗外的、远方大地上那些追随而来的黑影,全都如同退潮般消散。
唯有空中那轮暗绿色的“午之月”,猛地收缩了一瞬,仿佛遭受重击。
范宁踉跄一步,扶住讲台。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
“午之月”不会死,因为它本就是人类集体艺术执念的聚合体。只要还有人渴望突破、追求极致、挑战规则,它就永远能找到寄生的土壤。
而他自己,也已付出沉重代价。
他试着哼唱一段童年记忆里的民谣,却发现喉咙发紧,音准完全失控。他想回忆自己某部代表作的主题动机,却发现脑海中只剩一片寂静。
神性尚未消亡,但人性的部分正在迅速剥离。
他走出教学楼时,天边已泛起一丝惨白的晨曦。
然而那不是太阳升起的征兆。
那是“普累若麻”违和感进一步侵蚀大气层的表现。云层之下,城市的轮廓变得扭曲,建筑物像融化的蜡烛般缓缓流动。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一架废弃的三角钢琴孤零零地立在广场中央,琴盖敞开,内部缠绕着大量暗绿色菌丝。
范宁走过去,伸手触碰琴键。
没有声音。
但他感到一股熟悉的波动自地底传来。
??还有人在演奏。
不是通过物理手段,而是以纯粹的精神意志,在另一个维度上演奏着未完成的乐章。那旋律极其遥远,却又无比清晰,带着某种召唤的意味。
他猛然想起科塞利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这更迫切一些,我们的旧日音乐家?范宁大师………………”
原来如此。
F先生派科塞利前来,并非单纯为了传递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