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中的匹诺曹木偶放声大笑,说着老旧的笑话和谎言,能让任何听众躯干拉伸到极致,硬生生地从内部撕扯而亡…
七个炼金巨人拱卫着他们的“公主”,在大地上狩猎人类,只是为了问出到底谁拥有世界上最美的容貌,而无论如何回答,最后的结局要么是被踩成肉泥,要么是被喂食水银苹果…
卖火柴的小女孩逢人就叫卖,而每一根火柴就是一条鲜活的人命,直到买家像是蜡烛一样被点燃了所有的肉体与灵魂,那诡异的女孩才会静悄悄地离场,继续等待能实现她愿望的三根火柴出现…
恐怖的怪谈充斥着大地,让所有人都惶惶不安,每一天都有数以万计的人悲惨死去,化作怪物的虐杀对象。
而就在这长达许多年的苍白恐怖之中,有一人从远东带来了炬火,那是一位穿着玄黄色道袍的女子,踏足此地,撕开了大地的迷雾,震慑群鬼,挖掘出了这一方国度的无穷隐秘。
而那时的怀特尚且还是一个少年,躲藏在废墟之中,以腐肉为食,正在好奇的打量着这位来自远东的仙子。
而在之后的许多年里,他都会记得那一日玉皇的风采。
是她发掘了古代遗本,顺带为合盟的难民建立了高塔,庇护他们不受怪物的袭击,化作后世白塔的雏形。
玉皇施加的恩泽无数,也正因如此,合盟始终是中土最大的盟国。
听闻白塔之主的话,苏幕遮却摇了摇头,并不为一尊神话生物称自己为师而得意,淡然道:
“我的弟子有且仅会有一人而已,早在蟠桃盛宴上,我便已经决定了,而且,我可不会教他去接触自己无法掌握的事物。”
面对玉皇的否定,铁灰色发丝的男子却笑道:“陛下,世上的列强,唯有你我是由凡人抵达彼岸的。您也应该能猜得到,在新纪的终点,将会有一场席卷天与地的战争,无比惨烈,联邦的圣战也不过是它的序曲,正如当年第一头传说生物降临,亦或是那头真龙踏足现世…”
“如今整个神话时代不过是尚且没有泛起波澜的水面,等待着一场大浪到来…”
怀特深邃的灰色眸子微动,神情认真道:“在火焰烧却之后,就连你我都不会剩下,既然如此,为何不能主动去尝试?”
在他轻声讲述时,一个个锈迹斑斑的青铜齿轮在虚无之间转动出来,又有炼金仪轨交织流淌,显然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
盘坐在天阙帝座上的玉皇并未因白塔之主的一席话而动容,依旧如一开始那般平静,她微微颔首道:
“我明白你今日的来意,是想邀我去合盟助你一臂之力,可惜,你的理念与我的路注定不相交,是截然相反的路。”
怀特爵士倚靠着身后的青铜齿轮,高挺的鼻梁耸动,他叹气道:“世界上最伟大的制度是真理领导人类,而最糟糕的制度是有人冒充真理领导人类。陛下,您觉得您是绝对正确的吗?”
苏幕遮的道心如亘古不变的礁石,丝毫没有动摇,声线清雅道:
“自燧人氏点燃篝火,仓颉造字后,人类就与自己是否正确的怀疑纠缠不休了,但正确是永恒的敌人,它从来都是蜿蜒着前进的,我非神灵,始终只会做我现在认为对的事。”
怀特依旧有些不甘心,他坚信自己的道路是正确的,超脱其他神话列强,哪怕是在他眼中近乎完美的玉皇…
他眉头紧皱,略微有些失态道:“那我也是如您一样…陛下,远东圣人治世的说法流传了数千年,但我始终认为,只有不断探寻未知,在破解奥秘中进步的贤者才是真理。为了一时的太平而固步自封,招来的只有毁灭。”
哪怕爵士说了这般大不敬之言,苏幕遮依旧没有生气,她轻展袖袍,竟然收回了怀特身前的陶壶与茶碗,言下之意很是明显。
怀特知道这一番游说终究是徒劳,他发出了一阵微不可察的叹息,随即释怀道:“玉皇,我相信合盟的一句谚语,所有伟大的成就最后都会导向一处,那就是人类的解放,你我终究会殊途同归的。”
他的眼中有些仰慕,有着尊敬,也有着淡淡的星光。
列仙图前的苏幕遮难得的有些些微诧异,挺秀的睫毛微扫道:“是吗?我倒是更愿意相信另一句古话——道不同,不相为谋。爵士,今日我还有客,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就在怀特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句声线缥缈的话语:
“所谓的以太是一条断路,不要把智慧浪费在这里了。”
怀特洒脱地笑了一声,优雅地脱帽致敬,在离去前,他轻声道:
“陛下,在古老的岁月中,我们合盟的一位王曾经说过——Audentesfortunaiuvat(拉丁语:命运眷顾勇者)。”
人族的圣人与贤者之间难得的对话就此终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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