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了几眼刘暮舟,确定这不是个脑子有毛病的之后,这才说道:“听老人说,老老年间此地的确有人居住酿酒。可我都七十了,我年幼时听老人说的老老年年间,那得多久远?你要想喝酒,上岸之后往东绕过杏林,杏花镇里倒是有酒卖。”
刘暮舟一脸古怪,他是的的确确闻到了酒香啊!
不多一会儿,船便过了河。刘暮舟取出一锭银子递去,老艄公脸一下子就黑了。两个人,二十文!你给这么大的钱,我哪里找得开?”
刘暮舟干笑一声:“真没碎银子了。”
气的老艄公骂骂咧咧翻开自己的箱子,找了把剪子,边嘀咕边剪:“想白坐船,想瞎了你的心!”
刘暮舟一脸无奈,是真没碎银子,何况你剪就是了,骂骂咧咧作甚?“
不过他也没多要,只剪了小拇指头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儿,然后就将银锭子还给了刘暮舟。
等刘暮舟与山君下船之后,他还对着山君言道:“老兄弟,自家后辈要好好管管,别一出门就想着占便宜,我这苦兮兮的跑船,有什么便宜可占的?”
也不等刘暮舟解释,他已经拴好了船,快步往西去了。
山君笑着摇头:“这人想的太多了。”
刘暮舟摇头道:“也不能怪他,这就跟有人拿着一只金元宝去买烧饼一样,卖烧饼的肯定会觉得那人在找事儿。我以前也是船夫,能理解。不管他了,走走走,进林子找酒喝,我就不信了,这么香的酒味,里面还能没酒?万一是老老年间有人藏的酒水呢?”
山君干笑一声:“我没喝过酒,真闻不出来,公子确定会有?”
刘暮舟呵呵一笑,“我这十五六年来喝的酒能淹死多少人了,这能闻错了?不可能的!有没有的,循着味道进去一瞧不就行了?”
山君点了点头,“倒也是。”
两人就这么往杏林深处走去,越走,刘暮舟越觉得酒味儿浓郁。
要说这杏林也真是大,走了半个时辰都还没到头儿,刘暮舟也没觉得有什么。
走着走着,刘暮舟一乐:“我就说吧,前面有个茅屋,不过倒是没人。走走走,先瞧瞧去。”
说着,刘暮舟大步便往深处走去,片刻之后,杏花林中一间茅屋便出现在了眼前。
走到茅屋前方,山君左看右看,却没瞧见一点儿存放酒的迹象,但这屋子肯定住了人,因为地上有脚印。
山君转了一圈儿,见刘暮舟坐在一棵杏树下,便问道:“有酒吗?”
刘暮舟点了点头:“有的,就在我脚下,埋着呢。”
山君一脸疑惑:“公子怎么知道的?”
刘暮舟笑道:“我听见酒水在呼吸。”
山君心说酒还会呼吸呢?
“既然知道脚下有酒,为什么不取?”
刘暮舟用竹杖蹭了蹭脚上的泥,笑道:“你都说了,这里是有人住的。我找到了归找到了,但不告而取即是偷啊!事有可为,有可不为,君子爱酒,取之有道嘛!”
山君疑惑道:“我看公子馋虫都被勾出来了,能忍住?不如先取出来喝,事后还些银钱便是。”
刘暮舟闻言一乐:“我尚在襁褓之中时,有人拿走了我身上一样东西。待十四年之后,她说还我一道机缘,就此再无因果。”
山君试探问道:“有借有还,不对吗?”
刘暮舟却摇了摇头,“不对,先,她取我身上东西没告诉我。其次,她说还我机缘时我没得选。当时年幼,没明白这个道理,后来明白了,却晚了。山君啊,你看着七老八十的,实际上是第一次做人,这些事情一开始就不要做错,人不能学着给自己找借口,万一习惯了给自己找借口,那你做什么事就都是对的,这会很可怕的。”
山君还是没明白,于是问道:“公子把我绕糊涂了,做什么事都是对的,不好吗?”
刘暮舟一乐,耐心解释:“这个对,是指你自己觉得是对的,但你觉得是对的,未必就对。就像你说先取酒出来,完事儿补偿银钱,这只是你自以为的对,如此一来,只是你自觉不亏心而已。但对于酒的主人呢?”
结果山君冷不丁一句:“那要是这里真没住人呢?就像天坑山洞里的酒?”
刘暮舟嘴角一扯,干笑道:“那我就取了,不喝白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