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的瞬间，她的攻势戛然而止。
黑日血月停止旋转，灭界锁链哀鸣蜷缩，连她那双看尽轮回、漠视众生的眼眸，都出现了裂痕。
“你……做了什么？”她声音沙哑，首次透出恐惧。
“我只是让你看见了‘真实’。”那声音平静回应，“你追求终结，以为毁灭即为归宿。可你从未想过，为何这世间会有‘光’？为何会有‘希望’？为何即便一次次被压制，仍有人愿意站出来对抗绝望？”
“因为万相之中，包含着‘选择’的权利。”
“而你，早已放弃了选择。”
随着话语落下，黯宗主的身体开始崩解。不是被外力摧毁，而是从内部瓦解??她的皮肤浮现道道灰白色裂纹，血液变得浑浊如泥，骨骼发出腐朽之声。她引以为傲的伟力，正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规则所排斥。
“不……我是最强的……我才是新纪元的开启者……”她嘶吼，挣扎着想要维持形体，可那万相之叶已深入她的灵魂，将其一生执念尽数映照：童年时家园被战火焚毁，亲人惨死眼前；少年时发誓不再软弱，踏上极端之路；成年后屠戮无数，只为证明唯有绝对的控制才能带来秩序……
可这一切，在万相面前，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执相”。
执着于黑暗，与执着于光明，本质上并无区别。
唯有放下“相”，才能触碰“道”。
“原来……我才是那个被困住的人。”黯宗主嘴角溢出血沫，脸上竟浮现出一丝释然，“我一直以为自己在拯救世界，其实……我只是在重复过去的悲剧。”
她的身体化作尘埃，随风飘散。
唯有一缕残魂悬浮于空，望着李洛的头颅，轻声道：“若有一天，你也走到尽头，请记住……不要变成下一个我。”
说完，那残魂自行湮灭。
天地寂静。
万相之树渐渐隐去，金光退潮，一切回归平静。可众人皆知，这个世界已经不同了。
姜青娥艰难挣脱锁链，光明金莲虽碎，但她心中却升起前所未有的清明。她飞至李洛头颅旁，伸手托住，泪水滑落：“李洛……坚持住，我们一定能让你复活。”
其余天王纷纷围拢，尽管重伤累累，却无人退缩。他们知道，这场战争赢了，但代价太过沉重。
就在此时，李洛的嘴唇微微颤动。
“不用……复活我了。”他声音微弱，几乎听不见，“我的相宫已毁，四位格俱灭，就算重塑肉身，也无法再修行。而且……万相种已融入天地，成为新的法则根基，我也不能再做它的容器。”
“别说傻话！”姜青娥哽咽，“我们可以找遍天下奇术，求遍古今秘法，一定有办法！”
“听我说完。”李洛艰难地笑了笑，“我虽然不能以肉身存在，但精神烙印已被万相接纳。从今往后，我将以另一种方式守护这个世界??作为万相意志的一部分，作为你们心中的信念。”
他目光扫过每一位天王，最后停留在姜青娥脸上：“答应我，带领十大神州重建秩序，但不要建立独裁的统治。允许差异存在，包容不同声音。这才是万相真正的意义。”
姜青娥泣不成声，最终重重点头。
李洛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他的头颅化作点点金光，升腾而起，融入高空中的万相之树虚影。那一瞬，所有人脑海中都响起了最后的话语：
“我不是英雄，只是一个不愿放弃的选择者。
愿你们永远保有选择的权利。
??李洛。”
风起云涌，朝阳破晓。
神州大地沐浴在新生的光辉中。
多年后，一座无名石碑立于昔日战场中央，上面仅刻八字：
**“万相无相，心光长明。”**
每逢月圆之夜，石碑周围便会浮现淡淡金雾，隐约可见一道模糊身影静坐冥想，似在守望人间烟火。
有人说，那是李洛的残念。
也有人说，那是万相本身的化身。
但更多人相信??只要世间仍有信念不灭，他就从未真正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