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现在？”他问。
“她说，”凯恩压低声音，“有人在用古代元素语，在梦中召唤沉睡者。不止是我们这边……森林南境、湖底遗迹、甚至极北冰原的守望者部族，都报告了类似现象。这不是共鸣，是播种。”
李诺沉默片刻，回头看了眼米娅。
小女孩仰头望着他，没有哭闹，也没有挽留，只是轻轻抱紧了她的机关兽，说：“你去吧，我把铃铛装好等你回来。”
他点点头，转身随凯恩离去。
圣树祭坛位于村落中心，一圈由六色石砌成的环形平台环绕着主干生长，象征六元素归一。此刻，平台上已聚集了十几位长老与学者，莫里斯站在最前方，手中捧着一本漆黑无字的卷册??那是《默言录》，唯有在回音之井开启时才会浮现文字。
莱娜尔立于井口之前，灰蓝色长袍无风自动，银发如瀑垂落。她手中握着一支骨笛，材质似玉非玉，通体透着幽幽寒光。
“你来了。”她没有回头，“我知道你会来。”
“你知道我要来？”李诺走近，“还是你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她终于转身，目光平静如水：“我没有操控任何人。我只是点燃灯火，等愿意看见的人靠近。”
“回音之井能告诉我们什么？”
“真相的碎片。”她抬起骨笛，“但这井不会直接回答问题，它只会播放‘世界记得的事’。有些画面，可能会让你痛苦。”
李诺深吸一口气：“我准备好了。”
莱娜尔闭上眼，将骨笛贴近唇边，吹奏出第一个音符。
那声音极低，近乎无声，却让空气骤然凝滞。紧接着，井口泛起涟漪般的波纹，一道透明的光影自水中升起，缓缓展开成一幅流动的画面??
三千年前。
战火焚烧着最初的精灵王城，天空撕裂，六道光芒自高空坠落。五位使者并肩而立，手中高举断裂的契约之剑，齐声宣判：“叛徒莱娜尔，背弃共生之道，妄图放任人类玷污纯净血脉，今日起，逐出六誓，永世不得归还！”
而在人群之外，一名人类老匠师跪倒在废墟中，怀抱着一块正在碎裂的风之石，嘶吼着：“你们疯了吗？！这不是净化，是屠杀！契约本为共存而生，你们却要用它来清除异类！历史会记住今天的！”
没有人理他。
一道闪电落下，将他连同风之石一同击碎。
光影戛然而止。
全场死寂。
李诺僵立原地，心脏狂跳不止。
那个老人……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那柄挂在腰间的铁锤??
那是他的曾祖父，李承远。
历史上记载寥寥的“跨界工艺开创者”，在精灵典籍中被贬为“窃取秘法的凡人”，最终死于一场“意外雷击”。没人知道真相，直到这一刻。
“他听见了。”莱娜尔轻声道，“在我被封印前最后一刻，是你曾祖父接住了崩碎的风之石。他不懂元素语，但他用锻造的节奏，敲出了最初的共鸣。那一刻，信约并未断绝，只是转入地下，代代相传……直到你出生。”
李诺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
原来如此。
难怪他从小就能感知金属的情绪；难怪他对精灵工艺有种天生的亲近感；难怪那把银锤会选择他作为载体……
这不是偶然。
这是血脉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