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让她元神崩溃而亡,显然已经是天道庇护了。
顾溪竹出去后
就咸鱼一样躺回了归冥山。
睡在床上,很顺手地扯过被子盖上,等盖好后顾溪竹才反应过来——
这是她之前觉得送她都不会盖的红底金铜钱大花被。
四周处处都透着熟悉和亲切,是能让她安心和放松的环境,所以,她以前的确住在这里,也睡在这张床上。目光落在床角的蒲团上,那是他的位置。
此刻,仇泷月进了神魂域,肉身还好好地坐在角落,鼻尖都好像能闻到属于的气息,是养魂香在他身上留下的清冽味道。
她能舒服自在的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显然,内心早已接纳了他。
至于身上没有太多接触,跟她之前的推断可以说是没什么关系。因为他身上有无法控制的逸散剑气和煞气,所以,不能有太多亲密接触。
结果她觉得他不行,还在神识写信时满脑子胡思乱想……
他们这才进去多久?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而已。
顾溪竹忽然就意识到——她这会儿满脑子里都是他了。
“你那个春秋笔案有点儿意思啊。”顾红衣忽然出现,跟顾溪竹并排躺在一起,她瞥一眼角落的仇泷月,抬脚一蹬,将人连带蒲团都踹到了更边缘的位置。
顾溪竹:“……你轻点儿。”
随即偏头看她,“你怎么不进去帮忙!”
“我才被牵丝偶伤了元神!”顾红衣翻了个白眼,“去了那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个。我左右不了战局,不过你那春秋笔案,用对了不就跟乌鸦嘴一样,霉运缠身,诸事不顺,啧啧。”
气运这种东西玄之又玄,看不见摸不着,可它的确存在。
就好比炼器炼丹,每一步都一丝不苟,看起来有十成把握,却有人总会在最后时刻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失败。
“段不羁想令牵丝偶认主,难!”说到这里,顾红衣翻了个身,跟顾溪竹脸对了脸,然后她哈哈大笑起来,用脚踢了一下顾溪竹,“你怎么这么短?”两人头齐平,然顾溪竹的脚……
刚好能踢到她膝盖。
顾溪竹一脸木然地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顾红衣想起什么,立刻认错:“石仙娘娘饶命,我……”她憋着笑,直到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只不过笑着笑着,直觉不对,就好似有一种浑身发凉的感觉。
这位前世可是神魂不灭的石钟意。
顾红衣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道:“牵丝偶跟我不一样,我是由大宗师千锤百炼锻造而成,而它,原本只是个浸满怨气的木偶罢了。”
在星魄天河漂泊的万年岁月里,她曾与牵丝偶交手数次。同为魂器,每一次元神碰撞都会撕开彼此的记忆碎片。可以说,它们是这天地间最了解彼此的存在。
“有些人……”顾红衣的指尖微微发颤,“生来就是恶鬼投胎。”她想起从牵丝偶记忆里窥见的画面——那是个灵气稀薄的凡尘地界,筑基修士都能称霸一方的小城。
城主幼子自幼便以虐杀为乐,尤其痴迷一种残忍的“人偶戏”。
不是普通的皮影,而是将活人生生剔骨削肉,用丝线穿透关节,做成提线木偶。
小魔童嫌操纵活人费力,便命匠人雕刻木偶,每个木偶都对应一个活人傀儡。
他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赌坊里,操纵木偶互相厮杀,而奴仆们则被迫操控着血肉模糊的活人傀儡殊死搏斗……
“后来那座城被路过的金丹修士发现,”顾红衣冷笑一声,“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牵丝偶、就是在这个时候诞生的,一出生,神魂就极其强大,怨气冲天。”
回忆起当时的看到的那些画面,久经沙场的顾红衣都蹙起眉头,“那真是个恶心东西。”
“为何它跟段不羁只是合作关系,你以为段不羁不想?”顾红衣撇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那种怪物,怎肯臣服于人?段不羁以前就说服不了它,现在段不羁受了气运反噬,而牵丝偶被他喂了六千年,成长到了什么地步恐怕段不羁都不清楚,狗急跳墙了想要契约?有他好果子吃!”
“世人将我与它并称星魄天河内两大凶魂……”顾红衣讲到这里,脸上就有了怒意,她翻身坐起,“凭什么?真是瞎了他们狗眼!”
她广袖一拂,星河虚影在身后流转:“我红幡所卷之人,哪个不是自愿踏入星魄天河?”虚空中浮现出无数修士持竿垂钓的景象,“他们以命为饵,求的是机缘造化。过得了考验的,自可携魂器而归……”
话音未落,景象陡然化作血色。
但见牵丝偶的傀儡丝穿透一个个神纹修士的眉心,控制他们自相残杀之后,还将他们的元神强行拔出、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