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夜,陆无双护送文曦脱险后,两人在江边隐蔽处耐心等候程英归来。
直至东方泛白,程英身影仍未现身。陆无双虽心忧表姐安危,却也明白任务紧迫,终决定先行渡江,将文曦安全护送至此。
目睹这座气势恢宏的建筑,文曦心中豁然开朗。
他在江陵查案期间,正是漕帮堂主卢成提供的帮助。
此次营救,想必也是卢堂主从中运筹。
朝廷与漕帮虽各有立场,但这份恩情却值得铭记。
迈入大门,院中已有数人静候,为首一人年约五旬,立于正中,面容刚毅,双目炯炯,身着深蓝色暗纹锦袍,腰间系着精致银饰腰带,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沉稳威严之气。
陆无双快步走到锦袍男子面前,恭敬施礼:“舅父。”
那锦袍男子微微点头。陆无双低声快速地向他汇报着什么。
锦袍男子静静地听着。待陆无双说完,他转向身旁那名精壮汉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汉子抱拳应诺,快步离去。
随后,锦袍男子转回目光,语气缓和了一些:“无双,你先去歇息吧。”
陆无双看了文曦一眼,轻轻颔首,而后朝后院行去。
“文大人。”那名身着深蓝锦袍的男子上前两步,抱拳行礼,”在下何仲宣,漕帮帮主。久闻大人贤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
文曦回礼,唇角泛起一丝苦笑:“何帮主过誉了。我如今已是朝廷钦犯,『大人』二字已不敢当。”
他语调平和,却难掩眉宇间的忧色。然而,即使身陷困境,他的举止依旧从容,眼神中透着不屈的坚毅。
何仲宣神色郑重:“卢堂主曾言,文大人为官清廉,秉公执法。此次遭遇,实乃奸人所陷。漕帮虽处江湖,却也明辨是非。”他稍顿,轻声补充道:“文大人且安心,此事终有水落石出之日,冤屈必将昭雪。”
文曦闻言,思绪飘回江陵往事。
当初卢成曾警告他案件背后牵连甚广,建议寻求漕帮协助。
他却婉拒好意,坚信凭朝廷之威与己身正气,足可查明真相。
哪知一步失慎,满盘皆输。
何仲宣见状,微微一笑,轻声道:“文大人,请到内堂一叙。”
文曦点点头,跟随何仲宣等人步入内堂。不多时,一座古朴庄重的厅堂便出现在眼前。
何仲宣恭敬地引文曦坐于上席,自己则坐在一旁,其余人依次落座。
侍者奉上香茗,随即悄然退下。
一时之间,厅堂内茶香袅袅,气氛宁静肃然。
何仲宣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缓缓开口道:“文大人历经牢狱之灾,却仍风骨依旧,实在令人敬佩。实不相瞒,并非我等无意援手,只是文大人乃朝廷钦犯,我漕帮江湖身份敏感,不便直接出面,只能借助他人之力暗中周旋,还望文大人见谅。”
文曦听罢,放下茶盏,淡然一笑道:“何帮主言重了,文某心中自有分寸。
何帮主此番用心良苦,文某唯有感激,岂敢有丝毫怪罪之意。”
文曦稍稍沉吟片刻,面露疑惑,徐徐道:“不过文某如今身负朝廷罪名,早已无法插手丐帮走私一案,何帮主今日召我前来,恐怕并非仅为叙旧吧?”
何仲宣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旁候立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张,恭敬地走到文曦面前。
“这位是我漕帮的账房总管王德明,”何仲宣向文曦介绍道。
文曦颔首致意,接过展开,只见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货物的名目与数量。
他眯起眼睛,仔细审视着这些数字背后隐藏的秘密,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唯有茶香袅袅。
王德明主动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这是江陵丐帮漕船季度往来的交割清单。
按照行规,此类清单随货同行,待买家验收后,双方依此结算账目。”
“漕船载重自有规制。依照《天圣令》规定,两浙路四百料漕船能载三百石。
丐帮所用多为二百料纲船,满载不过百五十石。为避人耳目,每船至多混装八十石铁料,不致引人注目。”
文曦点头示意,目光未离开账单,专注地浏览着各项数据。王德明继续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