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杨大侠!今日大驾光临,令我漕帮蓬荜生辉!”何仲宣声音洪亮如钟,抱拳拱手,满面豪情。
待走到近前,他又收起笑意,深深一揖,语气转为诚挚:“英儿此次能够平安归来,全赖杨大侠仗义援手,大恩大德,老朽没齿难忘!”
杨过淡然一笑,随即抱拳回礼道:“何帮主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说话间,他的目光扫过何仲宣身后,注意到一位年轻人。
此人年纪与他相仿,虽一身素衣,却姿态从容,眉宇间透着一股清雅内敛之气。
那年轻人也正看着杨过,目光相遇,微微颔首致意。
杨过也礼貌地颔首回应。
何仲宣招手唤来一名帮众,吩咐道:“老刘,带文大人去客房歇息。”
老刘恭敬地应道:“文大人,这边请。”
文曦道了一句:“有劳了。”随即跟着老刘朝院角走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待文曦离开,何仲宣面色转为凝重,向杨过做了个请的手势:“杨大侠,有事相商,请随老朽到正厅一叙。”
杨过道:“何帮主请。”他向小龙女看了一眼,转身随何仲宣离去。
小龙女依旧安静地坐在石凳上,目光落在远处盛开的梅花上,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院中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打破了这冬日午后的安详。
冬日午后,鄂州城中寂静肃然。
阴云低垂,日光苍淡无力,斜斜洒落街巷,勾勒出屋舍墙垣几道模糊暗影。
寒风时起,卷起枯黄的落叶,旋转飘零,顷刻散落于青石缝隙,便再无声息。
一人缓步自小巷走来。
他身披一袭褪色的旧布衫,头顶破旧毡帽,帽檐压低,遮住大半容貌。
胡渣乱生,肩上挎着个满是补丁的布囊,腰间还悬着一只酒葫芦,随着步履轻轻晃荡。
乍一看,不过是个从乡下进城投亲的农人,或是沿街叫卖的小贩,毫不起眼。
然而此人却非寻常路人,正是刻意乔装而来的郭靖。
行至街道尽头,郭靖脚步微缓,不着痕迹地抬眼扫过前方的大宅。
只见朱漆大门巍峨庄重,铜钉镶嵌整齐,两只石狮昂首挺胸,威仪肃穆,彰显主人权势显赫。
门前守卫肃然而立,兵刃泛着冷意,府墙高耸,气氛隐约透出几分紧张。
郭靖目光略作停顿,随即转头,徐步迈入一侧的小巷。
巷子尽头有个破旧茶摊,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正在摊前忙碌。
郭靖走过去,随意地落座于粗木板凳之上,点了一壶劣质粗茶。
他状似闲适,目光随意地扫视着街道,耳畔却已留意起周遭动静。
摊主热络地上前添茶,眼角皱纹层叠,堆起慈祥笑意,随口搭话:“客官从外地来的吧?”
郭靖微微点头,刻意压低嗓音,带了些北方的口音:“是啊,刚从北边过来,听说鄂州城繁华,想来寻个活计做。”
老者叹了口气,道:“客官来得不是时候啊,今年入冬后,城里官府停了不少工程,添了不少闲人。往年这个时候,多少还能找些活路,今年可不容易咯。”
郭靖抬头望向前方大宅,似漫不经心地问:“老人家,那座府邸看起来气派得很,不知是哪位大人的宅子?”
老者顺着他目光看了一眼,随即压低了嗓音:“客官有所不知,那是鄂州吕大人的府邸。吕大人在鄂州可是手握重兵,势力庞大,说话极有分量。”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神秘,“这几日,吕府倒是进进出出颇为热闹,看着像是办喜事……”
郭靖听出话里有话,心下一动,道:“什么喜事?”
老者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这才低声道:“听闻吕大人最近正忙着纳妾呢。这几日府上张灯结彩,采买不断。城里最大的一家『锦绣坊』连夜赶制了许多衣衫,『聚宝斋』掌柜也亲自送了几匣珠宝玉器进去。”他摇摇头,叹道:
“唉,咱们这种平头百姓,一辈子也见不着这种排场。”
郭靖闻言,心如刀绞,仿佛有人在他胸口狠狠插入一把尖刀,痛楚蔓延至全身。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茶盏在他掌下发出危险的轻响,茶水震颤如他内心翻腾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