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灵动的眼睛,那轻盈的步法,无一不透着几分非同寻常。
“三日后,”郭靖低声重复着,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急切地想确认黄蓉的处境,恨不得立刻冲入吕府;另一方面,理智告诉他必须按计划行事,否则轻举妄动只会前功尽弃。
他叹了口气,眼中闪过痛苦与决然。
摊主口中“吕府纳妾”的消息如同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他的心。
他不愿相信黄蓉会背叛他,但疑虑已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信任。
只有亲眼确认,才能解除这折磨人的猜疑。
夕阳西斜,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文曦在客房中休息了大半个下午,精神虽略有恢复,但心头依旧萦绕着重重疑云,难以安宁。
他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整理好衣冠,决定到外面走走,透透气。
漕帮总舵依山而建,从后院的小路可以直接通往江边。
文曦信步而行,穿过几处曲折的回廊,踏上了一条幽静的青石小径。
傍晚时分,江面被落日的余晖染成一片金红,波光粼粼,耀眼夺目。
文曦缓步来到江边,深深呼吸着夹杂着水汽的清新空气,试图让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黄蓉的失踪、丐帮的走私、吕文德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烦躁和不安。
而那本可能已落入敌手的《武穆遗书》,更像是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带来无法预料的灾难。
转过一处拐弯,文曦的脚步不由得一顿。江边码头处,一个魁梧的身影映入眼帘,正伫立在那里,眺望着江面。
江风拂过,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宽阔的背影,在地面上投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透着几分孤寂。
文曦认出那是谁,心头一喜,快步走上前去:“郭大侠。”
郭靖却似未曾听闻,依旧静静望着渐渐黯淡下去的江面。残阳如血,将江水染得一片斑驳,摇曳不定,仿佛有无声的叹息在其中流淌。
良久,郭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文大人,你可曾细看过这江水?”
文曦微微一怔,不解其意,只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江面。
郭靖目光望向远处滚滚东流的江水,缓缓道:“你所见者,只是此时此刻的江水,却非江水本身。江水东逝,永不回头,看似依旧如昔,实则早已不是昨日之水了。”
他指向江心湍急的水流,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丝难言的苦涩:“人心亦如这江水,表面风平浪静,其下却波涛暗涌;你以为它一如既往,却不知早已物是人非。
我与蓉儿相守相知十余载,自以为彼此坦诚相待,不料时至今日,却仍有看不透之处。”
文曦听到此处,心头微微一震。
他沉吟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郭大侠所言不差,人心确实难测。但世事纷纭,其中或许不乏误解与难言之隐,事情的真相,未必便如表面所见一般。”
郭靖语气低沉而凝重:“《武穆遗书》乃岳武穆毕生心血,兵法韬略尽在其中,向来珍藏于密室,极少示人。蒙军围困襄阳时,我急需此书以御敌,翻遍府中上下,竟寻它不见!”
他顿了顿,目光微微黯然,声音更添几分沉重:“她说是前番整理时误置他处,待得闲暇再细寻便是。”
“此番想来,怕是已落入他人之手……”
文曦闻言,心头一凛,却不敢贸然断言。
郭靖凝视远方,终长叹一声,眼中透着难以言明的伤痛:“若连《武穆遗书》
都可舍弃,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割舍的?”
江水悠悠,暮色渐深,波光映照着西天残存的霞彩,层层金红晕染着天际,如燃尽的烽烟,终将归于沉寂。
文曦沉默片刻,缓缓伸手入怀,指尖触及那枚玉佩。
温润的玉面透着微微的凉意,他指腹轻轻摩挲,目光却依旧凝在江水之上。
晚风轻拂,衣袍微动,他的神色平静无波,仿佛这一刻,心中纷乱的思绪也随江水渐渐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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