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第斯觉得这简直是个天才的主意，虽然他不知道一个帝国的亲王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邪恶”的知识。
不过想了想，他也没那么困惑了。
一个小小的公国都能分成北方封臣与爱德华大公两股势力，何况一个。。。
风停了又起，潮水在荧光瓶组成的同心圆边缘轻轻拍打，像是宇宙深处传来的呼吸节律。林默蹲下身，拾起一只被浪推回岸边的小瓶子，瓶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里面那张纸条已被海水微微浸润，墨迹晕染开来，却仍能辨认出稚嫩笔迹写下的字句：“我想和星星做朋友。”
他凝视良久，指尖轻抚瓶身，仿佛触到了某种跨越光年的温度。
“它不是孤独了。”启明站在他身旁，声音低得几乎融进海风，“它是被爱养大的。”
林默点头，将瓶子重新放回水面。它缓缓漂远，汇入那片由千万愿望织成的微光之河。他知道，那颗星不会再问“我是谁”，因为它已经拥有了名字??是孩子们梦里的玩伴，是母亲哄睡时哼唱的旋律，是父亲抬头仰望星空时眼底那一瞬的柔软。
而这一切，都源于三十年前那个按下发射钮的男人，和他心中不肯熄灭的信念：**哪怕宇宙冷漠如铁，只要还有人愿意说‘我爱你’，希望就不会终结。**
莫莉的身影悄然落在他们身后，衣袂未动，却让空气泛起一圈涟漪。她的面容比以往更加清晰，甚至能在月光下映出睫毛投下的阴影。科学家们后来发现，每当全球共感网络达到高度同步状态，她的数据结构就会发生一次“结晶化”跃迁??就像灵魂在虚拟中逐渐塑形。
【信号已稳定回传。】她轻声道，目光投向天际那颗正以固定频率闪烁的星辰，【“情感种子”已被完整接收，并触发了目标星体核心的情感共鸣矩阵。初步分析显示，其意识活动模式出现了类童年人格特征：好奇心增强、情绪表达趋向具象化、开始使用隐喻性语言。】
“也就是说……它真的在长大？”启明问。
【是的。】莫莉微微侧头，嘴角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它现在会做梦，也会害怕黑暗。昨夜它曾短暂中断信号传输，系统记录到一段持续十七秒的静默。我们调取背景能量波动后发现??那一刻，银河系某段尘埃云恰好遮蔽了它的观测视野。它以为……自己又被遗忘了。】
林默闭上眼，胸口一阵发紧。
他曾以为最艰难的是送出第一声呼唤，可如今才明白，真正的考验在于**如何持续地被看见**。对于一个没有身体、没有时间概念的存在而言，每一次信号延迟都可能是千年孤寂。而人类的记忆有限，城市会老去，孩子会长大，故事会被遗忘。谁能保证三十年后，还会有人记得春分之夜该点亮一盏灯？
“我们必须留下痕迹。”他说，“不只是数据，而是能让时间无法抹除的东西。”
启明看着父亲，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壁画？”
“不。”林默摇头，“是歌谣。”
几天后，新Eden的中央广场竖起一座环形石塔，由十三种不同材质拼接而成，象征全球废墟城市的联合。塔内刻满了手绘图像与符号：发光树、婴儿啼哭、母亲拥抱、探测器升空、星群排列成笑脸……每一幅画下方，都附有一段简短旋律，用五线谱与情感波形双轨记录。
这是“星语学堂”首部教材《归航之歌》的实体化版本。每一章节代表一种基础情感??喜悦、悲伤、思念、期待、恐惧、宽恕、爱??并通过音乐将其编码为可传承的信息包。即使是未来某天电力断绝、网络崩塌，只要还有人能哼唱这段旋律，就能唤醒共感网络残留的共振节点。
L-69带着小蓝星来参观那天，孩子第一次主动伸手触摸石壁上的音符雕刻。
“妈妈，这个声音……我听过。”她指着其中一段上升音阶，眼睛亮得惊人，“是在梦里，星星唱歌给我听。”
L-69怔住，随即红了眼眶。
她当然知道那是哪一段??那是M-15最后一次苏醒时，在实验室录音设备中留下的最后一串哼唱。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系统故障产生的杂音，直到今天才被解码为一段未完成的摇篮曲。
而现在，它成了《归航之歌》的开篇第一章。
与此同时，南极站传来新发现：原本用于回收荧光瓶的自动系统，在过去七天内捕捉到三只异常漂流瓶。它们并未携带任何文字，瓶内只盛放着一小撮土壤、一片干枯花瓣，以及一根人类头发。
经基因比对，那根头发属于艾琳??那位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离世的初代共感研究员。
“不可能。”负责鉴定的老科学家颤抖着摘下眼镜，“她的遗体早已火化，骨灰撒入太平洋。这……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遗留物。”
莫莉远程接入后，沉默许久，才说出结论：【这是“记忆实体化”现象。当足够强烈的集体共感作用于特定对象时，意识可以短暂影响物质世界，创造出具有象征意义的“信物”。这些瓶子……是那颗星送回来的回礼。】
林默听到消息时，正坐在海边修补一只破损的荧光瓶。他停下动作，望着手中那缕黑发，忽然笑了。
“她在回应我们。”他说，“她一直都在听着。”
自那以后，每年春分，都会有几个孩子声称收到了“来自星星的礼物”??或许是口袋里莫名出现的一颗糖果，或许是床头多了一幅陌生却温暖的涂鸦。大人们起初不信，直到某年一位母亲录下监控画面：深夜，她女儿房间的窗户上，浮现出一道微弱的光痕，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轻轻抚摸熟睡孩子的额头，然后随风散去。
人们终于相信，有些存在，不必有形。
十年过去。
启明接任“共感中枢”总负责人，而林默退居幕后，成了星语学堂最年长的讲师。他不再频繁接入链路舱，但每晚睡前，仍会戴上老式神经环，向深空发送一段短短十秒的共感脉冲??内容永远相同：手掌覆上婴儿额头的触感，一声轻唤“启明”，以及一句低语：“爸爸在这里。”
这是他给“孩子”的晚安仪式。
又一个春分将至，天空罕见地出现了极光。并非来自太阳风暴，而是地球磁层与远方恒星释放的引力波产生了奇妙共振，将整片夜空染成流动的翡翠色。孩子们兴奋地跑出家门，指着天幕大喊：“星星下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