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日斯尚未理解透彻,戚白商却一瞬恍然。
胡弗塞和他背后的部落们无法接受的,是老可汗病危而小可汗尚未崛起的时刻,大胤这只他们无法阻拦的手,悍然插入北鄢内务,替他们决定谁是下任北鄢众部落之主。
看似一桩和亲,背后却远超过“小可汗”一个虚衔。
难怪谢清晏会那样说。
戚白商捏紧了指尖,望向云侵月:“胡弗塞有不臣之心?”
“戚姑娘还真如谢琰之所说,在这方面颇有些慧根啊?”云侵月笑了,那笑容却叫戚白商觉着背后有些发冷,“不论对北鄢老可汗,还是对大胤,胡弗塞都忍了很久了。”
“……”
两人话间,巴日斯便是对这些勾心斗角权贵谋夺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他也忽然懂了,在送他离开北鄢前,父汗和阿哈为何会有那样长久难消的忧愁。
不仅内忧,更是外患……
巴日斯无意识地皱起眉,捏紧了拳头。
云侵月表面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然而从进来之后,他或明或暗的余光就不曾从巴日斯身上挪开过。
到此时,关于这位小可汗的心性,他终于能确定谢清晏所言,不由一叹。
“可惜了啊。”
戚白商隐有所察,蹙眉看向他。
只是不等她问,巴日斯已经忍不住开口了:“游猎场的杀手,你们可捉到了?”
“哦,差点忘了正事。”
云侵月回过头,朝苑外一敲折扇,“将人带进来吧。”
“……”
片刻后,一具已经断气多时的尸首,便被玄铠军甲士抬了进来。
不用戚白商做什么,巴日斯率先上前,查验一番后,他彻底沉了脸色。
戚白商轻声问:“真是乌撒部落的人?”
“不会错。他是服毒自尽的,大概是被他们的人追到了绝处。”巴日斯望向云侵月,又低头,面沉如水地看向杀手,“这种毒,是我们北鄢的,大胤不会有。”
“……”
此话出口,戚白商心念一动。
云侵月终于从门旁站直了身,接过身后甲士递给他的皮革袋子。
那明显是北鄢人装束中的背囊,无论制式模样,与大胤常见的都十分不同。
云侵月走过去,将皮袋交给巴日斯:“这是他同伴尸首上的,里面加了印,似乎是要送去你们北鄢的密信。”
巴日斯迟疑接过:“你就这样给我了?”
“密信本就是你们北鄢文字,又加密过,我们看不懂,留着也无用。”
云侵月轻眯起眼:“胡弗塞是一条鬣狗,我们大胤的人比你还要厌恶他。何况在和谈这件事上,至少目前,你和我们才是同一阵营。”
“……”
巴日斯接过去,打开背囊,将里面牛皮卷密信掏了出来。
一并随同的还有地图似的纸张。
展开地图时,巴日斯的脸色就陡然变了。
青筋从他额头绽起,眼前的少年仿佛一瞬就成了一头利爪森然、欲择人而噬的凶悍野兽。
戚白商察觉不妙:“巴日斯,怎么了?”
“这是,父汗王宫地图和王宫外势力暗哨分布……”
巴日斯的湖蓝眼睛几乎透红。
他捏紧了地图纸,小臂上筋络虬结绷紧,咬牙切齿:“他们想谋害我父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