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连翘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朝医馆内:“姑娘,有人找你——唔唔唔!”
话没说完,连翘就被扑上来的紫苏一把捂住了嘴,跟要灭口似的往里面拖。
可惜还是晚了。
戚白商莲步轻挪,正懒倦地掀眸回望:“又何事?”
“——”
连翘站得近,看得分明。
病秧子文士那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抖了抖,更褪出覆了霜似的白,连带着那张有些清峻却枯槁的脸一起,眼白也攀上血丝,鬼似的骇人。
那人几次张口都没能出声,终于在戚白商和他对上视线,神色微微凝停之时:
“夭夭!……我、我是你舅父啊!”
门外站着的病书生赫然便是当朝太傅安惟演之子,安仲雍。
此刻他声音沙哑哽咽着,只这一瞬,苍白眼眶就沁作深红,长泪伴着痛彻心扉的哑声直下。
第45章相认若夫人介意,我认罚便是。
戚白商凝伫在医馆内,足有五息之久。
紫苏皱眉松开了连翘,认错道:“姑娘,是我办事不周。那日代姑娘赴约后,今日街上遇见,没防备被他缠上了……”
戚白商屏息,轻抬手,止住了紫苏的话音。
她颤垂了长睫,清音徐徐:“安府门庭显赫,目下无尘,母亲与我岂攀得起。”
说罢,戚白商转身向内。
“夭夭……”
身后,安仲雍痛意颤栗的哑声缠住了戚白商的脚步。
她眼前像模糊晃过幼时被舅父拿着铜铃铛逗乐的残影。
六亲孽缘,终如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戚白商背身对着门外,慢慢垂低了长睫,压下泪意,也一并吐出微颤的息声。
“连翘,”她偏首,“领他到内堂。”
最贪趣的连翘此刻也大气不敢出,小心应声:“是,姑娘。”
“……”
戚白商在医馆中坐了半个时辰的诊,才姗姗迟来了后院。
此间,安仲雍已擦干了泪,手里紧紧攥着那方绣着海棠的帕子。
在未找来时,他在府里寝食难安地焦急了好些日子,想过许多该如何与那个孩子确认身份的问题,只是如今只见了一眼,他就知晓,什么都不必问了。
她是,她一定是。
这世上再找不到一个孩子,与望舒那般像了。
于是亟待确认便成了近乡情怯,安仲雍时时去内堂,隔着屏风,眺看那个在外堂坐诊的姑娘。
他情不自禁地观她言,观她行,观她与病人轻声慢语时的眉目神色,看着看着便又忘了打好的腹稿要说什么,只是又恍惚又难受,时而又喜从中来。
就像是他那个去世多年的妹妹,又一次回来他身旁了。
戚白商进到后院,落座而抬眼时,撞见的便是安仲雍这样似念故人的目光。
她微微垂眸,清音徐懒:“安大人。”
安仲雍醒过神,仓皇又无措地否认:“我如今只是布衣,偶去崇文坊的公塾教书,你若实在不愿唤我舅父,就,就唤我一声先生也好。”
“先生。”戚白商从善如流。
“好,好……”安仲雍攥着海棠帕子的手紧了紧,“你这些年家住何处,过得可好?”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