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慢慢伏身,抱拳:“舅父高计,叫宋家两臂尽断,明儿折服。”
“舅父也是为了你啊,”安仲德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这把火,必须烧得耀眼,叫朝中百官看看,与我安家作对是何下场,懂吗?”
“——是,舅父。”
谢明叩首下去-
行宫主殿,难得一场高官亲眷皆在的盛大宫宴。
当今圣上谢策自然是最至高的首位,宋氏皇后与安氏贵妃陪列两侧。
二皇子在官员席中,正执学生礼,细致谨慎,时不时对着官员们问政谢拜——端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未来皇帝的楷模典范。
三皇子性子与二皇子正相反,平日里洒脱不羁,这类场合不见他出席,也算常事,没人见怪。
皇座之下,离着最近的,便是长公主与其独子谢清晏的位置。
而今夜,还有两位在临席被长公主赐了座——
正是此刻笑得合不拢嘴的宋氏,与戚家嫡女戚婉儿。
两席对面,征阳公主正气愤又幽怨地盯着此处。
长公主望了眼宴席中间,离着谢清晏远远的舞姬,以及对面征阳如芒在刺的表情。
她轻摇了摇头。
“三年前征阳年少,做了那等凶恶事,实属失仪,你往后要看护着婉儿。可不能让她伤了去。”
谢清晏如玉山清拔,跪坐在侧,闻言垂着漆眸,不波不澜地应声:“看顾戚家,是我分内之事,母亲放心。”
长公主点了点头。
宋氏在旁,闻言有些忌惮迟疑地问道:“敢问殿下,何事?”
长公主意外:“你未曾听闻?那不说也罢,都是些旧事……”
“是征阳少时无知作恶,”谢清晏接过话声,淡声道,“因我及冠那年,宴饮后轻薄了一位舞姬,惹得她不快,将人左手涂蜜、锁入毒蚁笼中,虫噬三日,逼得舞姬咬舌自尽。”
“——”
宋氏长吸了口气,一时僵在那儿,竟不知要做何反应。
长公主却是蹙眉睖了谢清晏一眼:“旁人摘自己尚不够,你怎么反倒往自己身上泼污水?不过是酒醉晕眩,执手一望,也叫轻薄?”
谢清晏垂眸:“若是我未来夫人介意,自是轻薄。我认罚便是。”
“……?”
长公主下意识看向了戚婉儿。
却见戚婉儿正望着高官亲眷席内,似是未曾属意。
而谢清晏说此番话时,也是眼都未抬,眸子虚垂,像是并不对在场人言。
长公主心里一时古怪。
“婉儿,”宋氏却最先反应,笑着拉了戚婉儿一把,“谢公与你说话呢。”
戚婉儿仓促回神,歉然作礼:“抱歉,一时失神,请殿下与谢公恕罪。”
“自家人,无须客气。”
长公主见宋氏殷切望来,只得对谢清晏开口:“你向来临危岿然,未有孟浪,那时为何攥着个舞姬左手不放?徒害了人家。”
说着,长公主给他使了个眼色。
自然是叫谢清晏当下解释给戚婉儿听,也好有个台阶下。
谢清晏拈起杯盏:“因我总梦一个仙子,左手拇指根处,有一颗血色小痣。”
戚婉儿一愣,抬眸望来。
谢清晏却正漆眸瞥着她,似笑而眸色浅淡薄凉:“那舞姬手上也有,我醉后恍惚,一时看错了位置。”
“……”
这解释叫长公主与宋氏都一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