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一些。”奈罗说。“但不多。”
“没事,我当年也是这样——好了,咱们出吧。”
他话音落下,卡车即刻启动。
上次,奈罗坐在这里时,冷又湿的风在下山的路上像是千百万把尖刀一般不停地戳刺着他,棉衣无法阻挡这阵寒意,他不得不尽量蜷缩起身体,努力保持平静。
而现在情况已有所变化,牧师用一整个冬天的时间将这个开放式的后排货舱变成了一个有着木头顶和帆布门的小小避难所,寒风已无法再伤害到他。
几个小时后,一缕阳光刺破了阴沉的天穹,卡车也缓缓地停了下来。
奈罗跳下车厢,四处看了看——他看见了一个位于海边的村落,和此前曾去过的买物资的镇子不同,这里破败又冷清,多数屋子都已经废弃,雪铺满了路面,根本无人清理。
一阵充满威胁的低吼从他身后传来。
奈罗转过身去,看见一只瘦骨嶙峋的狗,它瞪着眼睛,喘着粗气,不断地朝他出低吼
看上去像是威胁,但那抖动的身躯已经揭示了它的恐惧。
奈罗慢慢地蹲下身,朝它伸出左手。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有些哀伤。
狗不再叫了,它小心地看了他一会,但仍然没有靠近,只是轻快地跑开了。
“那条狗一直这样。”牧师说。“自从它的主人去世,它就对谁都看不太过眼了。”
奈罗站起身,回头跟着提着一个医疗箱的牧师走向了一间屋子。
它的门前同样堆着厚厚的雪,但起码还有些脚印遍布周围,烟囱里也冒着烟,想必是有人居住的。
牧师走到门前,并不敲门,而是打开门直接走了进去,一股奈罗不知应该如何形容的味道猛然窜了出来。
他站在门外,向内观察,看见一派凌乱之景。
衣物被甩得到处都是,地板上满是污渍,几只猫蹲在黑暗中警惕地看着他们。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昏昏欲睡地坐在她靠近火炉的扶手椅上,低着头,双手机械地活动着,编织着一件深红色的毛衣。
“快进来。”牧师说。“顺便把门关上。”
奈罗照做了,那几只猫中的一只直起身来,好奇地张望。他回以一阵凝视,然后再次蹲下身,朝它伸出手。
猫过来了,它很干净,与这里截然不同,毕竟猫总是擅长打理自己,这点从它们的祖先尚未被带出地球时就已深深地刻在了基因之中。
奈罗摊开手,好让猫能嗅闻他的味道,后者却不怎么感兴趣,只是蹭了他一下就转头离去了。
“纳尔逊夫人。”一旁,库拉肯用一种轻柔的声音呼唤那个老人。“冬天过得还好吗?”
老妇人垂着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双眼睁开,露出一片惨白。
她摸索着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相当高兴地站了起来,给了牧师一个拥抱。
“好,好!”她高声说道。“可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我家里现在可是乱得很!”
“就一个盲人来说,我觉得你家里已经足够干净了。”
牧师亲昵地说,却又带着点小小的挖苦。老妇人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甚至显得有点喜欢这句话。
她跟着附和、点头,然后便在他的牵引下坐回到了椅子上,伸出了右手。
火炉中的光安静地翻涌着,投射出的光亮将牧师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猫们围了过去,噌他或者轻声呼唤,牧师一概不理,只是打开医疗箱,开始做检查。
几分钟后,他很明显地松了口气,说道:“情况没有恶化——继续保持啊,夫人。”
“保持什么呀?”老人茫然地问。
“活着。”牧师说。“另外,我收了个学徒,您想见见他吗?”
“学徒?”老妇人吃了一惊。“你都在这儿待了二十年了,怎么今年才想起来找个学徒?”
“因为上面一直没给我派人”牧师微笑起来,转身朝奈罗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