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超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小猫崽玩耍。
而得到了小猫崽的林知梦更没有多少时间理会他了。
顶多就是教一教他声乐和乐器。
林知梦懂得乐器特别多,苏超一直跟她保持不怎么清白的师生关系。
。。。
夜深了,山里的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屋顶上那点暖意。王劲松把空啤酒瓶轻轻放在瓦片边缘,和苏超摆成一排,像是某种无言的仪式。他们已经数不清喝了多少瓶,只记得每一口都像在咽下过去那些年积压的喧嚣。
“你说,咱们小时候要是知道长大后会变成这样,还会那么拼命想出名吗?”苏超仰头望着星空,声音懒洋洋的,却又藏着一丝认真。
王劲松没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着摇篮里的望舒,小家伙不知何时醒了,正蹬着小腿,冲天上挥舞着小手,仿佛要抓住某颗特别亮的星星。林知梦放下笔,走过来轻拍他的背,顺手把一件薄外套披在王劲松肩上。
“我不知道。”他终于开口,“但那时候的我们,不就是因为看不见未来,才敢什么都想要吗?”
苏超笑了:“我现在跳一支舞,台下最多坐三十个学生家长。可你知道吗?上周有个小女孩跑来跟我说,她以后也想当舞者,因为她在我身上看到了‘坚持的样子’。那一刻,我比当年站在万人演唱会舞台中央还骄傲。”
王劲松转头看他,月光落在苏超眼角细纹里,像是岁月亲手刻下的勋章。他曾是那个在聚光灯下旋转如风的年轻人,如今脚踩泥土,衣袖沾灰,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舞蹈的本质??不是表演,而是表达。
“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王劲松忽然说,“拍《另一种活法》的时候,我去过你十年前巡演的最后一站。后台没人了,只有几件旧演出服挂在架子上,落满了灰。我站在那儿,突然觉得心疼。不是为你,是为那个曾经以为只要跳得够高、够快,就能逃离一切的少年。”
苏超沉默了一会儿,掐灭了烟头。“我烧过一次所有奖杯。”他说得很平静,“就在老家院子,点了火,看着它们一点点化成铁水。我爸蹲在旁边哭,说我疯了。可我觉得,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自由。”
林知梦坐在一旁,轻轻哼起一段旋律??是他们高中时语文老师常念的一首诗:“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她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屋顶安静下来。
“你们有没有想过,”她轻声问,“如果我们当初谁也没离开小镇,现在会是什么样?”
“我会在镇中学教书,你还是我的学生。”苏超笑,“说不定我已经娶了隔壁班的班花,生了两个娃,天天为学费发愁。”
“那我可能早就嫁人了。”林知梦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相夫教子,洗衣做饭,偶尔翻翻旧课本,怀念一下年少时写过的诗。”
王劲松听着,心里泛起一阵微妙的酸楚。他知道,她们说的每一个“如果”,都是对现实的一种温柔反问。而真正的答案,早已藏在他们此刻并肩坐着的这片星空之下??他们确实离开了,也确实回来了,但不再是被动地被命运推回原点,而是主动选择在此处扎根。
“我昨天收到一封信。”他忽然说,“是一个读者写的。她说她是个单亲妈妈,在超市做收银员,每天累得连电视都看不完就睡着了。但她读了我的书,开始每晚睡前给孩子讲一个故事,哪怕只是编的。她说,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只是个‘养家的人’,还是个‘讲故事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她在信里问我:‘王老师,普通人也能留下一点痕迹吗?’”
林知梦看向他,眼神柔软。
“我回她:‘你给孩子讲的每个故事,都是刻在时间上的字。别人看不见,但它一直在那里。’”
苏超叹了口气,仰头灌了一口酒:“你说,咱们三个加起来,这辈子影响了多少人?一百?一千?还是根本没几个人记得我们的名字?”
“重要吗?”王劲松反问,“当年我们在巷子里发誓要成名的时候,图的是掌声。可现在……我们给出去的东西,已经开始长出新的东西来了。”
就像那间图书角,就像李小苗眼里的光,就像望舒抓住他手指的那一瞬??这些都不是数据能衡量的,也不是热搜能承载的。它们像种子,悄悄埋进土里,不知道哪天就会破土而出。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周晓棠发来的照片:家门口的杏树结满了果子,枝头沉甸甸地弯了下来;望舒坐在草地上,手里抓着一朵蒲公英,吹得满脸绒毛飞扬。配文只有一句:“等你回来一起摘果子。”
他盯着看了很久,嘴角慢慢扬起。这画面太普通了,普通到任何一家媒体都不会愿意刊登。可正是这份普通,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晓棠要我回去。”他对林知梦和苏超说,“不是度假,是定居。”
两人同时转头看他。
“她说,望舒需要爸爸,她也需要我。”他笑了笑,“她说,我们可以不在北京,不在上海,找个安静的地方,开个小书店,或者办个写作营,教孩子读书写字。她说,她不想再一个人扛着这个家了。”
苏超咧嘴一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王劲松望着星空,“我想把云南这几个村子的学校都走一遍,做完最后一轮公益讲座。然后……回家。”
林知梦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只手粗糙、有力,带着常年批改作业留下的墨迹。她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几年见不上一面。但他们之间从不需要频繁联系来维系什么。有些情谊,就像老屋梁上的木榫,严丝合缝,经得起风雨,也耐得住沉默。
第二天清晨,王劲松独自走进村小学的教室。阳光透过窗户斜洒进来,照在空荡荡的课桌上。他拉开最前排的一个抽屉,发现里面塞着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打开一看,是一幅孩子的画:三个人牵着手站在山顶,背后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我们的王老师”。
他怔住了。
转身走出教室时,正撞见校长抱着一摞新书进来。
“刚到的。”校长笑着说,“全县统一配送的课外读物,《另一种活法》入选了省里推荐书目。你们班捐的那本,已经被孩子们传阅得快散架了,我们只好做了个玻璃展柜,专门陈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