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没事了蕴姐…”我的声音干涩发紧,像被砂纸磨过,“我在…我在呢…”
怀里的人像被抽干了所有元气,除了那止不住的、撕裂般的哭嚎和身体的剧烈抽搐。
胸口那片衣料被冰冷和滚烫反复浸透。
路人的目光针一样扎过来,操,都他妈给老子滚!
我半扶半抱着几乎站不稳的她,艰难挪到车边。
拉开副驾门,小心把她塞进去。
她像没骨头似的瘫在真皮座椅里,闭着眼,眼泪还在无声滑落。
我弯腰,捡起地上那两只被她蹬掉的、身价不菲的高跟鞋,扔进后座。
引擎发动。
我没看她,也没问去哪儿。
直觉里,此刻她需要一个绝对安全、隔绝人群的空间。
方向盘猛地一打,没有回兰亭别苑那座冰冷的“金丝笼”,车头毫不犹豫冲出市区,冲向高速指示牌上“B市温泉度假区”的方向。
车子驶上高速,车厢里只剩下低沉单调的引擎声和她抑制不住、间歇性的啜泣,每一次抽噎都像被什么噎住。
香氛系统的冷香混着她身上眼泪的味道,凝成一种奇异、令人窒息的氛围。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外飞掠的田野山峦带来一丝抽离感。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哭腔和哽咽,声音脆弱得随时会断:
“……陈启明他…外面有人…我早就知道…”她开了口,眼神空洞地穿透挡风玻璃,望着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双手死死揪着被泪水浸透的裙摆。
我沉默开车,只做最安静的容器。
“……无所谓…真无所谓…我有思宇…我儿子…他是我的…”提到儿子名字时,她声音奇异地柔和了一瞬,转瞬又被更大的痛苦淹没,“……可…可我前几天…看他…他……陈启明那个…畜生…”她牙关紧咬,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硬挤出来,“…他们…太像了……笑起来…那眼神……”
眼泪再次汹涌:“……我…我没忍住…偷偷拿了思宇的头发…”
她猛地从手包里掏出一个几乎被揉烂的牛皮纸文件袋,手抖得像风中落叶,甩到我腿边。
“……报告……今天……拿到了……”她猛地捂住脸,从指缝里迸出痛彻心扉的呜咽,“呜呜呜……不是我的……思宇不是我亲生的……可是……可是鉴定报告说……他是陈启明的种!!!”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充满了荒诞绝伦的愤怒和被愚弄至深的滔天痛苦!
她的身体筛糠似地抖起来:“……那……那我自己的孩子呢?!我拼了命生下的那个孩子呢?!他在哪儿?!他还活着吗?!”她突然又放开手,红肿空洞的眼睛死死钉在我脸上,像要在我这里抠出不可能的答案,声音充满绝望与惶恐,“……是不是……是不是早就没了……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呜呜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巨大的悲恸和恐惧再次把她压垮,她再也说不出话,重新蜷缩进座椅深处,哭声压抑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深吸一口气,前方度假区的指示牌逐渐清晰。
能说什么?
保证找到?
太假。
安慰说肯定活着?
太苍白。
语言在此刻单薄得可怜。
我伸手,没碰那文件袋,只是重重地、覆盖地压在她冰凉、攥得死紧的拳头上——手腕上还残留着我之前不知轻重留下的红痕。
我的手掌温热粗糙,她的冰凉发抖。
她没挣开,指节在我掌下依旧硬得像石头。
车拐进风景如画的温泉度假区,最终停在一家隐在山坳深处、环境清幽的高档温泉山庄门口。人烟稀少,正合适。
熄了火,解开安全带,我侧过身看她。夕阳余晖穿过车窗,给她布满泪痕的侧脸镀上一层脆弱疲惫的金边。
“蕴姐,”我的声音低沉清晰,带着刻意的稳,“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