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翎看着她的睡颜,眼底的戾气彻底散去,只剩下化不开的痴缠。他知道,抹去万载的伤痕很难,但他会一点一点去做——用玄铁符为她挡下所有风雨,用星髓羹暖她的胃,用余生的陪伴,让她慢慢忘了那个叫寒霄的名字,忘了云端上的血与痛。
至于寒霄?不过是他护星澜路上,随手碾碎的一粒尘埃。
玄翎击碎玄铁箭的轰鸣尚未在镜海庭散尽,寒霄忽然动了。
他抬手按住被玄力震得脱臼的左肩,指节泛白,银白的发丝下,那双曾冰封万载的眼骤然裂开细纹,里面翻涌的不是悔恨,是被彻底激怒的寒涛。“玄翎,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
次日他找寻到玄翎。
他周身的云海骤然凝结成冰,无数冰棱如利刃般悬在半空,寒气直逼玄翎面门。这才是镜海庭主该有的气势——万万载前能与澜澈分庭抗礼的人物,怎会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动手?”玄翎挑眉,玄铁扇在掌心转得更快,扇面星图与冰棱碰撞出星火,“正好,我倒要看看,万万年前伤星澜的本事,你还剩几成。”
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像两块相撞的寒冰,都带着要将对方碾碎的狠劲。
寒霄的手缓缓抬起,指尖凝出一道冰蓝色的灵力,那灵力落地的刹那,镜海庭的地砖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那是他压箱底的“碎星寒”,万年前曾凭此术斩落蚀星族三位首领。“我不伤星澜,不代表我会任人在镜海庭撒野。”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你想替她出头,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我的斤两,你试试便知。”玄翎的玄力如海啸般爆发,玄曜瀚宇境的星力在他身后凝成实质的星图,每一颗星辰都泛着要焚尽一切的光,“倒是你,寒霄,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赌星澜的心。”玄翎的眼底燃起偏执的火焰,玄铁扇直指寒霄的咽喉,“若我赢了,你此生不得再踏入星姬玄墟境半步,连魂魄都不准靠近;若你赢了……”他冷笑一声,“你也赢不了。”
寒霄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最痛的地方。他猛地挥出“碎星寒”,冰棱如暴雨般射向玄翎:“放肆!”
这场战斗来得猝不及防,却又像是积压了万载的宿怨终于爆发。玄翎的星力霸道炽烈,每一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招招不离寒霄周身要害;寒霄的冰术却阴鸷狠戾,冰棱藏着倒刺,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擦过玄翎的皮肉,留下深可见骨的冻伤。
两人从正殿打到云海之上,镜海庭的冰雕玉砌碎了一地,如镜的云海被搅成翻腾的浊浪。霜刃和朔风想上前相助,却被两人的气劲震得吐血,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位顶尖强者以命相搏——这哪里是较量,分明是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子,赌上了所有尊严的厮杀。
“你以为你护着她,她就会动心?”寒霄被玄铁扇扫中胸口,咳出一口血,染红了玄色长袍,眼神却越发疯狂,“万万年前若不是那场误会,她身边站着的人,本该是我!”
“本该?”玄翎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玄铁扇抵住他的脖颈,星力几乎要将他的灵脉震碎,“你也配提‘本该’?你用戟钉穿她肩头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本该’?”他俯下身,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寒霄,你最大的错不是伤了她,是让她在最需要信任的时候,看清了你的狠。而我,永远不会让她有那样的时刻。”
寒霄的手死死攥着身下的冰面,指甲嵌进肉里,血珠滴在冰上,瞬间冻结成红玛瑙。他看着玄翎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看着那股“星澜只能是我的”的偏执,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以为你赢了?你不过是占了时间的便宜……”
“时间也是我赢的资本。”玄翎打断他,星力加重了几分,“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让她信我,护她,爱她。而你,只有万载的悔恨,连靠近她的资格都没有。”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寒霄的防线。他的手无力地垂下,碎星寒的灵力骤然溃散,眼中的疯狂被死寂取代。是啊,他输了,从万年前那支玄铁箭射出去的瞬间,就输得一败涂地。
玄翎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收回了玄铁扇,却没起身,只是用靴尖碾着他颈边的冰碴:“记住今天的疼。下次再敢对星澜有半分念想,就不是断几根骨头这么简单了。”
他转身踏碎云海离去,玄曜星纹袍的金线在光里划出冷光,像在宣告一场战争的胜利。
寒霄躺在冰地里,望着被搅乱的云海,胸口的伤和心里的疼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窒息。霜刃和朔风连忙上前扶他,却被他挥手打开。
“他说的对……”寒霄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绝望的自嘲,“我连靠近她的资格都没有……”
可那又怎样?
他缓缓握紧拳头,指缝间渗出的血染红了冰面。万载的悔恨早已刻进骨血,就算知道自己是星澜心口的疤,就算明白玄翎的护持有多强势,他心底那点不甘,还是像野草般疯长——
至少,他还能看着。看着玄翎如何护她,看着星澜是否真的能忘了过去。若玄翎做不到,若星澜的伤疤永远在疼,他会回来。哪怕是以最惨烈的方式,也要让所有人知道,万年前的债,他认;但星澜的往后,他未必甘心拱手让人。
云海渐渐平息,镜海庭的冰棱重新凝结,只是这一次,冰里映出的不再是悔恨,是藏在死寂下的,与玄翎针锋相对的执拗。
而星姬玄墟境的星栖阁,玄翎正对着铜镜处理手臂上的冻伤。伤口泛着青紫色,是碎星寒留下的痕迹,疼得他皱眉,眼底却带着笑意。
沉锋捧着伤药进来,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咋舌道:“少主,您这是跟寒霄拼命了?”
“算是吧。”玄翎接过药膏,往伤口上抹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不过值得。”
值得让寒霄看清,星澜身边有他;值得让自己明白,护她的决心,足以对抗万载的宿怨。
窗外,星澜正坐在廊下晒药草,阳光落在她肩头,暖得像一层薄纱。玄翎望着她的背影,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忽然觉得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
情敌又如何?宿敌又怎样?
他会一步一步,把寒霄从星澜的记忆里彻底抹去,让所有可能伤害她的人,都成为遥不可及的尘埃。
而这场关于星澜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