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宴的消息如一阵秋风，一夜之间吹遍了京中各大府邸。
请柬由宫中内侍亲自送至永宁坊别院时，凌夜正立于院中那株老银杏下，指尖捻着一片金黄的叶子。
李墨躬身递上镶金紫檀木请柬，低声道：“公子，宫中送来的，明日申时正，麟德殿御宴。”
凌夜展开请柬，目光掠过那一行朱砂小楷，唇角微扬。
“麟德殿……陛下竟将宴设在此处，看来也想给北辽使臣一个下马威。”
麟德殿临近演武场，历来是招待外使、彰显国威之地。
他合上请柬，随手递给李墨，“去备一套素青锦纹常服，不必过于张扬，但针脚需细密，料子要挺括。”
李墨应声退下，凌夜却仍立于树下，眸光渐深。
“明日之宴，看似是接风洗尘，实则是刀光剑影……耶律宏岂会放过这等扬威之机？”
他想起前世此宴上，北辽使臣以一道“九连环”难题羞辱大靖文臣，满朝无人能解，最终由一名翰林院老学士硬着头皮拆解，却耗时半个时辰，惹得辽使哄笑。
而这一世——他指尖微微用力，银杏叶碎裂，汁液染上指腹。“这一局，该换我来执子了。”
此时，京中另一处高门大宅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区区一个商贾出身的解元，也配登麟德殿？”户部尚书刘瞻捋着山羊须，冷笑一声，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
他对面坐着御史中丞韩庸，二人皆是主和派的中坚。
韩庸眯着眼，慢条斯理道：“刘公何必动气？此子虽有些歪才，终究根基浅薄。"
"明日宴上，北辽使臣必会发难，若他应对失当，便是自取其辱；若他侥幸出彩……呵呵，朝中清流岂容他嚣张？”
“韩大人所言极是。”
一旁侍立的工部郎中赵德明凑近低语，“下官听闻，二皇子前日召见凌夜未果，己心生不悦。"
"若明日凌夜得罪了辽使，坏了和议，二殿下正好借题发挥……”
刘瞻眼中精光一闪，“且看他明日如何蹦跶。一个无根浮萍，也敢搅弄风云？”
———
鸿胪寺驿馆内，烛火通明。
北辽正使耶律宏袒露半臂，正以匕首割食烤羊腿，油光溅上虬髯。
副使萧干坐在下首，手中把玩着一只玉貔貅，阴恻恻道：“大人，明日宴上，是否按原计划行事？”
耶律宏大口嚼肉，含糊道：“自然！大靖文臣尽是些腐儒，连个像样的算学题都解不出。"
"明日我先以‘百鸡术’压其锐气，再以‘鬼谷算’困其心神，定要让他们颜面扫地！”
“可听闻此次宴席，有一新科解元凌夜在列。”萧干蹙眉，“此子在江南颇有才名，策论中曾提及‘格物致用’，恐非寻常书生。”
“解元？呵！”耶律宏掷下匕首，酒气熏天，“南人只会死读书！就算他懂些杂学，岂能与我辽廷秘传的‘天算’相较？"
"明日我便让他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
———
宫中，长春殿。
赵瑾然正为皇帝赵崇斟茶，余光瞥见父皇眉宇间一缕倦色，轻声道：“父皇连日操劳，明日御宴可要保重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