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之上，冷风卷过焦土。
古殿彻底湮灭，只留下一个向内坍缩的虚无深渊，仿佛天地间从未有过那样一座建筑。
沈砚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地。他浑身是血，裂痕密布，像一件随时会碎裂的瓷器。魃女神牌的光芒彻底黯淡，他双眼紧闭，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谢清舟也倒在不远处，剧烈的疼痛让她蜷缩成一团，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她挣扎着，指尖在地上抠出几道血痕，试图爬向沈砚。
银色面具首领和仅剩的几名玄甲卫，狼狈地摔倒在地。他们铠甲破碎，气息萎靡，身体上布满了虚无侵蚀的伤口，血肉模糊。
一名玄甲卫猛地撑起身体。他一只手臂无力垂落，另一只手紧握刀柄，刀尖指向沈砚。
“是他！”
声音沙哑，带着刻骨的恨意。
“是他毁了古殿，是他害死了魏燎都统！”
其余几名玄甲卫也挣扎着起身。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用冰冷、充满敌意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沈砚身上。他们的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己是强弩之末，但那股杀意却凝如实质。
谢清舟用尽全身力气，爬到沈砚身旁。她张开双臂，将沈砚瘦弱的身体紧紧护在怀里，颤抖着抬头。
“不是他……”
她的声音虚弱，带着哭腔。
“沈砚救了我们……是他阻止了伪神……他不是凶手……”
玄甲卫们没有回应。他们只是缓慢地，一步步收拢包围圈。他们的动作僵硬，每一步都牵动着剧烈的伤口，但那股来自同袍死去的愤怒，支撑着他们。
“伪神的力量失控，古殿崩塌，我们玄甲卫的精锐几乎全军覆没！”
一名玄甲卫嘶吼，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声音中充满了悲愤。
“魏燎都统……他是玄甲卫的骄傲，他曾是西营的都尉，三百场血战，为帝国立下赫赫战功！若不是为了保护手下兄弟，他怎会被贬去镇夜司南衙，戴罪立功！”
他猛地一跺脚，脚下的焦土被踏出一个浅坑。
“外面都在传，魏燎都统是死在你手里！你这妖邪！”
刀尖颤动，杀意凛然。
谢清舟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紧紧抱住沈砚，感受着他冰冷的体温，身体挡在刀尖与沈砚之间。
就在这时，沈砚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布满血丝，却又异常清明的眼睛。
他看到了谢清舟苍白的脸，看到了她眼中未干的泪痕，感受到了她身体的颤抖。
他看到了那几名玄甲卫，看到了他们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悲痛。
他看到了银色面具首领。
那人站在包围圈外，没有拔刀，但那双露在面具外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其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沈砚的喉咙干涩，他挣扎着，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们……”
他的声音微弱，却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你们都活着。”
简单的几个字，如同石子投入深潭，没有激起波澜，反而让周围的空气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