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带着浓烈腥气的液体,如同滚烫的雨点,瞬间泼洒了白芷一身一脸!她小小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推得滚倒在地,沾满了泥泞和血污。
她茫然地抬起头。
视野被一片刺目的猩红占据。
林震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破败玩偶,被那只巨大的、覆盖着钢针般黑毛的虎爪,从肩胛到腰腹,撕开了三道深可见骨、皮开肉绽的恐怖伤口!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染红了他破旧的衣衫,也染红了身下的焦土!
少年被巨大的力量拍飞出去,重重摔在几米外的燃烧废墟边缘,溅起一片暗红的泥浆。他挣扎着,想要抬起头,看向被推开的白芷的方向,口中涌出大股大股的血沫,发出模糊不清的“嗬…嗬…”声,眼神中充满了痛苦、茫然,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被那诡异微笑留下的冰冷烙印。
巨大的黑虎似乎对猎物失去反抗能力感到满意,它低吼一声,暂时放弃了角落里呆滞的白芷,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倒在血泊中、仍在微弱抽搐的林震走去,巨大的阴影将他彻底笼罩,那燃烧着冰蓝幽火的兽瞳中,只剩下冰冷的贪婪。
就在这时!
“铮!”
一声清脆的、带着金石之音的裂响,猛地从林震身下传来!
一枚边缘参差不齐、被鲜血浸透的半枚铜钱,被他无意识紧攥的右手生生捏碎!铜钱断裂的茬口处,几个极其微小、却繁复玄奥的暗金色符文骤然亮起,如同被激活的古老契约!
与此同时,倒在血泊中的林震,那双因失血和剧痛而涣散的眼睛深处,一点微弱的、却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燃烧的金红色火星,骤然亮起!
一股微弱却异常灼热、带着焚尽一切不屈意志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惊醒,从他濒死的身体深处,轰然爆发!
“吼——!!!”
巨大的黑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吼,逼近的脚步猛地顿住!它那双燃烧着冰蓝幽火的兽瞳,死死盯住林震身上那突然爆发的、让它本能感到厌恶和一丝忌惮的金红气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燃烧的村庄,绝望的哭嚎,濒死的少年,呆滞的女孩,以及那对峙的、代表着冰与火两种极致力量的恐怖凶兽……
“噗——!”
现实中的药庐小屋内,白芷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燃烧的墙壁上,又跌落在地!她的脸色惨白如金纸,冰蓝色的瞳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痛苦和难以置信!
刚才那涌入识海的画面——那燃烧的村庄、那浴血搏杀的少年、那推开的瞬间、那撕开的伤口、那泼洒的鲜血、那濒死时眼中残留的冰冷烙印……以及最后,那铜钱碎裂、符文亮起、金红火星燃起的瞬间……
那不是幻觉!那是真实发生过的记忆!是深埋在林震灵魂深处、最惨烈、最黑暗、也最……无法释怀的瞬间!
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他为何会否认!明白了他眼中那瞬间的震惊后,为何会化为冰冷的灰烬和疏离!
因为在她被恐惧攫住、露出那个控的诡异微笑时,他,却用生命推开了她!
那个微笑…成了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那道名为“背叛”的、冰冷刺骨的深渊!
巨大的痛苦如同海啸般淹没了白芷。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剧烈的情绪冲击和识海的震荡而剧烈颤抖,泪水混合着嘴角的鲜血,无声地滑落。
就在这时,小屋内的灼热气息骤然减弱。
那柄插在地上的断刀,刀身上剥落的灰烬停止了。新露出的金红刃纹,光芒也黯淡下去,不再疯狂喷吐火焰。笼罩林震身体的恐怖金红烈焰,如同失去了燃料,迅速熄灭、消散。
林震的身体停止了抽搐,静静地躺在焦黑的地面上,呼吸微弱,但己不再有火焰灼烧的迹象。他身上的烧伤触目惊心,那条右臂更是惨不忍睹,但至少,命保住了。只是他紧皱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带着化不开的痛苦和某种深沉的冰冷。
小屋外,急促的脚步声和惊呼声由远及近。
“怎么回事?!”
“好强的火灵波动!”
“快!灭火!救人!”
几名药庐的执事弟子和闻讯赶来的巡逻弟子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扑灭残余的火焰,查看林震的伤势,现场一片混乱。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白芷。
她蜷缩在阴影中,双手死死捂住脸,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着。指缝间,冰冷的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衣袖。
心口那半枚铜钱,不再灼热,却变得冰冷刺骨,像一块沉重的寒冰,死死压在她破碎的心上。
冻住了。
真的…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