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头顶,头皮炸开般发麻。他猛地转身,小小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像一张拉开的弓,挡在了白芷身前。
“别、别怕,”他强作镇定,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颤,“可能是野猪,或者是。。。。。。狼?”
但他心里清楚,那声音绝不是野猪或狼能发出的。那低沉而充满威慑力的喉音,只属于一种动物——山林之王。
灌木丛剧烈地晃动起来,枝叶发出不堪重负的折断声。
一个巨大的、带着黄黑条纹的阴影,缓缓地、无声无息地从暗绿的屏障后踱了出来。
那是一只成年的吊睛白额猛虎!
它壮硕得如同小山,金黄色的皮毛在残阳下流动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一道道漆黑的斑纹如同地狱的符咒。巨大的虎头微微低垂,碗口大的琥珀色眼睛,冰冷、漠然,如同两块凝固的万年玄冰,精准地锁定在槐树下那个颤抖的杏黄色身影上。
白芷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老、老虎。。。。。。真的老虎。。。。。。”
林震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庞大而可怕的生物,那猛虎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每一步都带着王者般的威严与压迫感。
“别、别动,”林震声音发颤,却仍强撑着挡在白芷身前,“我爹说,遇到猛兽不能跑,要、要慢慢后退。。。。。。”
但他话还没说完,老虎的目光己经完全锁定在了白芷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猎食的狂暴,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纯粹的、居高临下的攫取意志。
它动了。
没有咆哮,没有预兆。那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化作一道撕裂暮色的黄黑闪电,首扑槐树下的白芷!
“啊——”白芷发出凄厉的尖叫,整个人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芷儿——!!!”
林震的尖叫撕裂了凝固的空气。极致的恐惧在瞬间被一股更加狂暴的、源于血脉深处的凶悍压过!林家男儿的血在这一刻沸腾!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做出了反应——不退反进!
“滚开!!”
稚嫩的童音爆发出惊雷般的怒吼,带着哭腔,更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他小小的身体像一颗被全力掷出的石子,迎着那道扑来的死亡阴影猛冲过去。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愤怒,都灌注在右拳之上,模仿着父亲口中“五虎断门刀”最刚猛的一击,狠狠砸向老虎扑来的侧颈!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头发颤的撞击。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老虎厚实如同铠甲的肩胛骨上。那感觉,像是打在了一块包裹着皮革的坚硬岩石上。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沿着手臂传来,林震听到了自己腕骨发出的细微脆响,剧痛钻心。整个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撞得离地飞起,向后狠狠摔去。
“噗!”
小小的身体砸在草地上,又翻滚出好几圈才停下。尘土呛进口鼻,眼前金星乱冒,右臂软绵绵地垂着,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他挣扎着抬起头,视野一片模糊的血红。
他看到那只猛虎,仅仅是被他的拼死一击阻得顿了一顿,庞大的身躯甚至没有晃动一下。它那冰冷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林震身上停留半秒,巨大的头颅只是微微一偏,如同俯身叼起一只不听话的幼崽。
那张血盆大口,精准而冷酷地张开,一口咬住了白芷纤细的腰肢!
“啊——!!!”
白芷的惨叫只发出了半声,便戛然而止。巨大的咬合力瞬间剥夺了她所有的声音和反抗。她小小的身体在虎口中无助地蜷缩着,像狂风暴雨中被折断的嫩枝。杏黄色的衣衫在虎牙下显得无比脆弱,刺目的红,瞬间在布料上洇染开来,如同骤然绽放的绝望之花。
“不!放开她!放开她!”林震嘶哑地哭喊着,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右臂的剧痛让他一次次摔倒。
老虎叼着白芷,如同叼着一件轻若无物的猎物。它甚至没有再看地上挣扎的林震一眼,巨大的头颅一甩,白芷软绵绵的身体便像一个破败的布娃娃,被彻底甩离了地面。
猛虎转身,西足发力。
轰!尘土草屑被强劲的蹬踏力量激得飞扬而起。那道黄黑的庞大身影,叼着那一点刺眼的杏黄,几个纵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消失在那片吞噬一切的、幽暗的灌木丛深处。
快!太快了!从猛虎现身到叼走白芷,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
“芷儿——!!!”
林震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左手死死抠进身下的泥土里,指甲翻裂,鲜血混着泥污。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想爬起来,想追上去,但右臂的剧痛和刚才撞击的震荡让他头晕目眩,眼前发黑。他只能像一条濒死的鱼,徒劳地在地上扭动、挣扎、捶打,眼睁睁看着那一点杏黄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
“芷儿!回来!回来啊——!!!”
凄厉的哭喊撕心裂肺,在空旷死寂的后山一遍遍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那浓得化不开的暮色,如同冰冷的潮水,汹涌地漫上来,将他连同整个破碎的世界,一起淹没。
最后一丝夕阳的余烬挣扎着熄灭,天地彻底沉入墨色。
林震趴在冰冷的地上,脸埋在散发着青草和血腥气味的泥土里,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种灭顶的、足以摧毁灵魂的无力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