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沙洲"镇如同被遗忘在黄色海洋里的一艘破旧驳船,在灼热的风沙中顽强而卑微地喘息着。烈日将土坯房屋烤得龟裂,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牲口气息和某种若有若无的、属于遥远年代的陈旧香料味道。
一辆经过改装、风尘仆仆的越野车吼叫着冲下沙丘,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却在驶入镇口那条唯一像样的街道时,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轮胎碾过松软的浮土,扬起漫天黄尘。
"我滴个乖乖,"王有钱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低矮的土房、蒙着厚厚头巾匆匆走过的行人、以及路边摊位上那些色彩斑斓但在他看来"土得掉渣"的织物和银器,发出了进城的第一声感慨,"这地方……比特效滤镜下的火星还像外星球。我说老张,你确定咱们的导航没把我们导到某个古代剧组片场?"
张狂手握方向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街道两侧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看似漫不经心却可能暗藏审视的目光。"导航终点是这里。"他言简意赅,声音在车厢沉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根据情报,这里是进入东部沙漠最后一个有稳定补给的据点。"
陈渊坐在副驾驶,手中拿着一个平板,上面显示着"沙洲"镇的简易地图和一些标记点。他比对着窗外的景象,眉头微蹙:"镇子比资料上显示的更……鱼龙混杂。"他指了指几个方向,"那边有几个摊位,卖的东西不像是普通牧民用的。那个蹲在墙角晒太阳的人,腰后鼓囊囊的,不像是水袋。"
王有钱立刻来了精神:"哟?同行?还是……‘长生司’的眼线?"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胳膊,"咱们这算不算自投罗网?"
"安静点。"张狂低喝一声,目光锁定了前方一个挂着歪歪扭扭汉字"骆驼与汽油"牌子的简陋院落,"先落脚,补充物资。"
院子兼营着简陋的客栈、修理铺和小卖部。老板是个皮肤黝黑、满脸褶子的中年汉子,名叫库尔班,说着一口带着浓重口音但还算流利的汉语。他叼着烟卷,眯着眼打量着从车上下来的三个"外来者",尤其是在看到张狂那挺拔的身姿和锐利的眼神时,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住宿,吃饭,加油,买水。"张狂言简意赅,将一叠现金放在油腻的柜台上,"最好的房间。"
库尔班慢悠悠地数着钱,嘿嘿一笑:"最好的房间?这里只有通铺和单间。单间,算最好的。"他指了指后院一排低矮的土房,"不过,几位老板看起来不像是一般的游客或者地质队的。"
王有钱立刻发挥他"交际花"的本事,凑上前,递上一根好烟:"老板好眼力!我们是……搞民俗文化研究的!对,研究!听说咱们这儿沙漠里,有不少古代遗迹,神秘传说,特地来采风!"他笑得一脸真诚,仿佛真是个人畜无害的学者。
库尔班接过烟,别在耳朵上,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有钱一眼:"研究传说的?最近研究传说的人,可不少。"他不再多问,收了钱,扔过来三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三号、西号、五号房。热水晚上七点到九点。吃饭隔壁。要向导的话,也可以找我。"
安顿下来后,三人聚在陈渊那间勉强算是干净的单间里。窗外,夕阳将沙漠染成一片瑰丽而残酷的金红色。
"这老板不简单。"张狂靠在门边,耳朵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他看出我们不是普通人,但没深究,要么是见多了,要么……另有所图。"
王有钱瘫在唯一的椅子上,拿着手机试图寻找信号,最终失败,哀叹道:"完了,与世隔绝了。我的股票!我的游戏日常!我的小姐姐首播!老陈,你那‘星枢’能不能当WiFi热点用用?"
陈渊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将平板放在床上,上面是他刚刚根据记忆和零星信息绘制的简易关系图:"库尔班是关键。他是本地人,熟悉环境,而且消息灵通。我们需要一个可靠的向导,但绝不能是‘长生司’的人,也不能是见钱眼开、随时可能把我们卖了的。"
"阿娜尔。"张狂突然开口,"老周提供的备用联络人之一,资料显示她是这一带最好的向导,维族女子,性格……据说很硬。"
"硬?有多硬?"王有钱好奇道,"比老张你还硬?"
张狂没理他,继续道:"但她不轻易接活,尤其不信任外来者。找到她,并且说服她,是下一步的关键。"
"怎么找?"陈渊问。
"库尔班。"张狂和陈渊同时说道,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于心。
晚饭是在隔壁那家烟雾缭绕、充斥着羊肉膻味和嘈杂人声的小饭馆解决的。王有钱对着那盆看起来颇为粗犷的手抓羊肉,表情纠结了半天,最终在张狂面无表情的注视和陈渊"补充体力"的提醒下,认命地开始尝试。意外的是,味道竟然不错。
吃饭期间,他们明显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暗中打量。有几个穿着不合时宜的冲锋衣、眼神飘忽的汉子坐在角落,低声交谈着什么,时不时瞥向他们这边。还有一桌本地人打扮的,但腰间鼓胀,眼神带着狼一样的警惕。
"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王有钱压低声音,用筷子戳着羊肉,"咱们这算不算掉进贼窝了?"
"见机行事。"陈渊低声道,暗中将"星枢"感应器握在手中,感应器微微发热,指向性并不明确,说明这镇子里可能潜藏着与"墟"能量相关的人或物,但很微弱,或者被刻意掩盖了。
回到客栈院子,张狂借口检查车辆,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回来时脸色微沉:"车胎被人用刀划了浅浅的口子,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在沙漠里高速行驶可能会爆胎。"
王有钱倒吸一口凉气:"我靠!上来就玩阴的?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