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看着她,嘴角抽动了一下,却没多说什么。他搜寻一圈,转身拦住一个路过的挑夫:“大叔,虎丘怎么走?”
挑夫放下担子,用袖子抹了抹汗,指了指西北方向:“一直往那边走,再往北转,看到石桥了就问,那一片都知道。不过……虎丘可远着呢,得走大半天哩。”
阿宝应了声,转身便走,蕴薇连忙跟上。
她轻声道:“阿宝,对不起……我那年在奶娘家养病时才八岁,真有点记不得路了。”
阿宝没理,隔了一会突然冒出一句:“黄鱼脑壳。”
蕴薇听出是在骂她记性差,却也没恼,撅撅嘴没说话。
她穿着那高跟鞋走路极费力,走几步,鞋跟就要卡在青石板的缝隙里,要费老大力气拔出来,才能接着走。
阿宝走走停停,面露不耐烦,却伸出一只手扶着她手肘,让她能顺利拔出鞋跟。
跟一个挑担卖草鞋的小贩擦身而过时,他拦住那人,掏出身上仅剩的几枚铜板,买了双草鞋递给蕴薇:“换上。”
蕴薇接过草鞋换上,顺手就把那双价格不菲的巴黎进口高跟鞋扔进了路边的杂物堆里。
草鞋粗糙的麻绳勒着脚面,配着她那礼服裙更是不伦不类,走起路来却轻快灵活得多。
蕴薇说:“这鞋好走多了。阿宝,谢谢你。”
阿宝只说:“跷脚猢狲,到天黑都走不到地方。”
蕴薇听着这刻薄话,却反而笑了笑,低下头调整了一下草鞋的系带,加快步伐跟上他。
穿过几条窄巷,周围房屋渐渐拥挤起来,行人也多了。
暮色四合时,看见虎丘塔的轮廓从暗红的天际隐现。
阿宝停下脚步:“到了。”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沿街已经有几家店铺点起了灯笼,行人房屋背了光,都像剪影。
蕴薇环视一圈,怔愣片刻,摇头道:“这里变化太大了。我只记得奶娘的店是在一条背阴的小巷里。她做定胜糕最出名,我们去问问人吧,就算店搬了,这一带应该还是有人知道她的。”
阿宝点点头:“虎丘也就那么大。这样吧,我们从北面开始分头找,你问女人,我问男人。”
他们分头走,没问几家,蕴薇走到一个柴爿馄饨摊前,刚说出“定胜糕”这三个字,那卖馄饨的老妇人便笑道:“小娘鱼,你是寻郑妈妈的糕饼店?不远。不着急的话,等我收摊带你过去。”
那一口苏州话蕴薇半懂不懂,脑子里还在努力分辨,那老妇人却好奇地打量蕴薇:“我和郑妈妈也算老相识。你是她什么人?”
蕴薇正要答,却见阿宝在不远处朝她招手:“我打听到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