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没回,只说:“我们进去说吧。老钱今天不在?”
钱阿嫂看蕴薇有些不自然的神情,心里多少会意,也没追问,放下手头活计,手在衣服前襟抹了抹,边拉铺门边说话:“东门李老爷子掼了一跤,老钱上门捏骨去了,前脚刚出。”
三个人进了店堂,钱阿嫂又把门拉上,阿宝道:“钱阿嫂,我女人月事没来,还老想吐,您给看看。”
钱阿嫂心知肚明,点点头没多话,对着蕴薇指指布帘子隔开的里间:“小姑娘,跟我到后头来吧。”
店堂里静悄悄的,阿宝坐着,眼睛盯着那道布帘子。
没过多久,布帘就掀开,钱阿嫂先出来,开门见山说:“恭喜。”
也说不清究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还是其他什么,他一时竟没接上话,只掏出诊金递过,道了谢。
钱阿嫂摆摆手:“老熟人了,诊金就算了,不过前三个月要当心,别累着。”
走出铺子,阿宝扶蕴薇,动作又轻了一点,手小心翼翼地贴着她的腰际,好像她是玻璃做的,想碰又不敢碰。
蕴薇反过来握了他的手,一边笑着,拿手指轻轻地挠挠他手掌心,阿宝就也笑,轻轻回挠她。
在弄堂口的普罗餐馆简单吃了点菜饭,阿宝出门拦了辆黄包车,对车夫说:“师傅,振华客栈。”
他向蕴薇解释:“先找地方安顿,一样一样来。”
到客栈把行李都放下,阿宝替她倒好洗脸水:“我去看看房子。你休息会,累了就睡一觉,等我回来。”就出了门去。
蕴薇一个人靠在床上,隔着玻璃窗,听着外头各种嘈杂声响里混着熟悉的叫卖声:“玫瑰白糖伦敦糕——薏米杏仁莲心粥——”
窗口透进来的风有些发黏,带着烟火气。
她这时候,才有一种实感:他们……真的回来了。
糊里糊涂,一觉睡到了近黄昏,橙黄的太阳光撒了满屋子,阿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背对着她坐在床沿。
蕴薇揉着眼睛起身,下意识就从背后抱住他,阿宝回头揉揉她头发,心情很好似的笑着说:“房子找到了。我买了几个菜回来,都快冷了,先吃饭。”
她就像是还没完全睡醒过来一样,就只把头靠着他背脊不肯起来,阿宝索性两手托着她,就把她背了起来。
她这才稍微清醒过来,在他颈侧蹭了蹭,带着笑嘟囔说:“好啦。放我下来。”
他们在小桌前坐下,阿宝一样一样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糖醋鱼,雪里蕻炒肉丝,醋熘白菜,还有一份冰镇的酸梅汤。
他把筷子给她,又替她倒了一碗酸梅汤,就坐下来,拿了另一双筷子给她挑鱼刺,一边说:“房子在霞飞坊。我们住二楼前厢房,朝南,也安静。邻居我也看了看,人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