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久霖抿抿嘴唇,下意识移开目光,没去看唐如心的眼睛。
“你一天胡思乱想什么呢?实在闲了就帮我理理公司的事,你和于哲都从公司退出来,我忙得昏天黑地。你别给我添乱了!”
“再不说出真相,你二十多年的心血就完了。东河炼化的‘意外’不会结束,只会越演越烈。现在只是挂牌督办,后面会停工停产甚至查封,你连出售的机会都不会有。”唐如心语气冷厉,整个人犹如被激怒却隐忍不发的兽,随时会跳起来攻击谁:“凶手针对的不是那些死伤者,也不是公司,是你。”
唐久霖倒吸一口气,脚下退了半步才站稳,“你,你说什么呢……什么叫针对我?针对我的话,为什么不在我身上制造意外?为什么要在公司装神弄鬼!”
“这个答案,得问你自己要啊。你的公司不停地出事故,你的养子车祸重伤至今下不了床,你的养女被绑架差点回不来。你还觉得这一切,和你无关吗?”
唐如心眼眶红得像兔子,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她抬手指着病房门口:
“你去看看刘栋的尸体,去看看成植物人的陈俊安,去看看爆炸中丧生的两名员工,去看看永远残疾的于哲!”她厉声大喊道,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你究竟做过什么?你究竟做过什么?!”
唐久霖脸色煞白,像被人瞬间抽干了血液,连唇角都看不出血色了。
他当即转身快步离开,像身后有鬼在追,拐杖都拄得歪歪扭扭,走得那么仓惶狼狈。
唐如心跪坐在病床上,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第一感到唐久霖老了。那记忆中硬挺的脊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弯?她是不是做错了……他把她养大,让她生长在富裕的环境,接受最好的教育。如今,她却想把已年迈的他逼上绝路。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反复挤压,每一记呼吸都带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病房墙角的衣柜门缓缓打开,一只脚从里面艰难地迈出来,像僵硬了许久。
郁垒直起身,揉了揉因长时间蜷缩而酸痛不已的肩颈。他一边抻着腰一边说道:“你戏可以啊!现在清楚了,根儿果然在唐久霖身上,并且罗奕知情。”
唐如心维持着跪坐的姿势,目光怔怔看着病房门口,好一会儿才回过头,脸上泪迹未干,唇边却已带上笑。
“是吧,我最擅长演戏了。从小就用这招整于哲,一分疼我能装出十分来,每次都能让唐久霖收拾他……”
话未完,脸颊已覆上温热的掌心。她一愣,这才察觉郁垒抬手抚上她的脸。
“别演了,笑得太难看。想哭就哭,不要逼自己若无其事。”
唐如心低下头,狼狈地将脸埋进自己臂弯间。
郁垒无声叹了口气,拿起床上的毯子披在她肩上,然后安静地坐在她身旁。
他现在多少能明白她的心情了。以前只知道她在童佳羽和真相之间纠结,现在又多一个唐久霖。全是她最亲近和最乎的人,痛苦可想而知,然而只是理论上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