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关系户的事儿。”
黎湾没料到他会主动挑明得这番直白,这种事情在单位怎么处理都有被人诟病的隐患,聪明人只会打太极,永远不会让同事猜到真实情况。
迟疑的恍惚间,她觉着眼前人,好像还是那个学生时代对她不设防的小少爷。
那时的李周延对外待人接物虽教养极佳,但私底下在她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本性,经常满嘴跑火车逗她,故意嘴欠把她气到动手拧胳膊踢大腿更是家常便饭。
但欠归欠,对她的任何事都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自始至终都坦诚,不抱丝毫防备。
这样的相待,以至于黎湾自己都不曾意识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不会起任何疑心的程度。
“是不是又怎样?以你的履历和条件,进所里绰绰有余了。”
黎湾没绕弯子,她太清楚他的优秀,虽然背景也是实力的一环,但这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只是”
她抬眼,对上他洗耳恭听的眼色,藏在心里已久的疑问也就自然的问了出来,“怎么会来杭州工作?北京科研资源和机会更多,你又是北京人,留在北京不是更好吗?”
“江南美女多啊。”
“你这样的还需要找美女?不都是美女找你么?”
黎湾没意识到自己这话里隐含的酸溜溜,她只是想起一小时前卫语琦的主动投缘,还有昨晚祁影的打听。
这上船也不过个把月,那过去在英国的六年,他是什么盛况,完全可以料想。
“谁会嫌美女多?”
李周延混不吝得理直气壮,看向黎湾的那双明眸里,无声的多了某种欣然乐见的意味,“男人嘛,不就这点儿爱好?”
船身的发动机日夜轰鸣不休,隔着层层住舱,冲淡了某些刺耳。
黎湾没了交谈下去的欲望,低头回到了自己手里的针线活上,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祟,她此刻只想尽快完成这项任务,好让他从自己眼前消失。
“怎么不说话了?”李周延故作无觉察的问。
“专心缝衣服。”
“噢”
他慢慢点了点头,像是故意似的,“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黎湾好笑的冷哼,“我气什么?”
她加速手上的动作,侧换衣袖的方向,打结,剪线,又从另一头再起线端。
动作行云流水,飞针走线间,冷漠得像一台没有情绪的缝纫机器。
“也对,你有什么好气的?”
李周延耸耸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她听。
安静的房间里,羽绒服布料摩擦的动静也变得清晰可闻。
他也不着急,静静的观赏着眼前的情景,心里琢磨着几段往事。
他想问她的事太多,深深浅浅,弯弯绕绕,一时拿不准眼下时机适合问哪一桩。
眼看排线即将在红心的心尖汇合,黎湾不自觉就加快了速度。
绣到最后几针时,李周延的声音终是没忍住,再次打破静默——“对了,听纪淳说你硕博没在北京?我记得你大三的时候不是被保研了本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