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承庭陷入了沉默之中,以前的陈华浓是什么样子的?时间太久远,他已然记不清了。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受了情商跟他哭哭啼啼,他分明厌烦不已却还是耐着性子安慰她;整日里参加各种社团活动以及联谊会,到哪里都是风风火火的性格,从来不肯收敛脾性;每天跟他絮絮叨叨讲生活琐事,哪怕被他嫌弃了,还是舔着脸凑上前。他以前开玩笑说,陈华浓你可矜持点,哪有女生像你这么主动的。那时候陈华浓梗着脖子说,那这也要分人,你寡言我也沉默,那我们不就没戏了。他继续不客气地回,你话唠我们也没戏。陈华浓毫不示弱说,做人要知足,唐承庭你这种人只有我能受得了你。他连发几个白眼以表不屑,素来被人捧在塔尖长大的唐承庭,又怎么能看得上在他眼里咋咋呼呼不思进取的陈华浓,他不仅要远方和诗,还要前程似锦,他私心里认定陈华浓追不上他的步子,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想法。
周末的阳光透过窗帘薄纱落在床榻边上的大熊布偶身上,温热的气息在室内浮动,一周都没睡好的陈华浓慢慢睁开眼,懒洋洋地伸了伸腰肢,然后一个转身,大半个人就压在了唐承庭身上,一只手不安分地勾上他的肩,哑着嗓子问对方几点了。
唐承庭睡眠浅,旁边有什么异动就睡不好,无奈陈华浓睡觉极度不安份,一到三四月春夏换季的时候更是能三百六十度旋转,他也是过了五年才慢慢习惯,“十点半。”
“那我得起来了,不然来不及做午饭了。”
“不做了,去外面吃,继续睡。”唐承庭侧身环抱住陈华浓,感觉她比以前更加单薄了,“肉变少了,抱着都不舒服了。”
陈华浓也不恼,细长的手指在他后背轻轻画圈,整个人闷在他脖颈之下,“床下那只熊我觉得挺有肉感的,要不你去抱它睡?”
“可以考虑。”唐承庭嘴上这么说着,抱着陈华浓的手却是又用力了几分,然后用略含警告的嗓音提醒她,“不清早不要惹火上身。”
抑郁了一周的人就这么将将笑开,腿更是肆无忌惮地盘上他的腰,还忍不住打趣对方,“唐承庭你怎么这么闷骚啊!”语气里不自觉带着几分未睡醒的娇嗔,唐承庭微微叹息,怀里这人从来不是个乖乖听话的主儿。
“昨晚也不知道是谁,嗯?”他省略的部分不必细说,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陈华浓自然是明明白白,她闷哼一声,就知道自己说不过眼前这个人,老老实实地闭了眼继续睡,唐承庭向来说到做到,万一再像昨晚那么折腾自己,她也不用休息了。
陈华浓这一睡竟然睡到了下午三点多才醒来,整个人如同散了架的骨头,嗓子更是痒的难受,手习惯性的伸到床头,果然摸到了一个保温杯。自从她工作进入正规开始,她已经鲜少会比唐承庭起得晚了。只有在刚结婚的那一年,她忙成陀螺,到家基本上都是半夜十一点多,早上六点多就出来了,好不容易能有个休息的周末,都是死命补觉,常常都是睡到下午四五点才醒,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干咳,唐承庭摸准了她的习性,便会准备好温水放在床头。她朝外面喊了几声唐承庭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动静,她以为唐承庭出了门,却在走到客厅的瞬间噗嗤笑出了声。
结婚之后被陈华浓惯得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唐先生此时穿着一件hellokitty的围裙,明明已经在油烟缭绕的四方小天地里手忙脚乱,还能戴着耳机跟着音乐节拍律动,陈华浓都想给他鼓掌以表小小敬意。
“你这样子让我很想拍照发群里哎!大概谁也想不到平日里西装革履的唐主任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差萌吧。”说话间陈华浓已经走到唐承庭旁边,摘了他的耳机,又帮他把衣袖挽好,表情十分认真地说,“我觉得你穿粉色是好看的。”
“我穿什么不好看?”唐主任在自恋这块从来没有输过,陈华浓一点儿也不惊讶他会这么讲,偷偷在背后各种朝他做鬼脸翻白眼。他切菜的水准一如既往地差劲,以前被陈华浓嫌弃了之后就赌气再也不碰菜刀,后来不知道什么缘由,偶尔还是会进厨房一趟,美曰其名锻炼自己的厨艺。
陈华浓见他如此不客气,自己也不再掩饰,明目张胆地掏出手机给他咔咔连拍了五六张照片,憋着强烈的笑意从身后抱住他,脑袋从旁边伸出去,一手划拉着照片,“你看这张和这张,你更喜欢哪个?”
唐承庭仔细挑选了一张勉强能入眼的,就瞧见身后的人迅速点开家人群发了出去,沉浸在神评论里的陈华浓听到头顶上方的人颇为嫌弃道,“陈华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拍照技术就不能长进点?”
“唐主任你自己年长色弛的锅不要甩给我拍照技术。”陈华浓哼着小曲儿,顺手捏了一颗小西红柿回客厅,软塌塌地半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就是大耳朵图图的动画片,估计谁也猜不到唐承庭看电视的取向会是儿童动画片。她调了一会儿频道,这个时间段的确是没什么能看的,索性就开着电视制造响动,偶尔回头看厨房里的情况,唐承庭倒是很认真地在做饭,那认真的表情简直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换了职业。
“你和唐承庭要离婚了?”
“真的假的?”
“听说是唐承庭提出来的?你什么态度啊?”
陈华浓心思缥缈之际,微信连响三声,她点开是连续三个问句,刚睡醒的大脑终于有点回神。思忖了一会儿,她才一字一句回到,“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