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最后她也没能如愿,她以为已经全然放下的那个时候,唐承庭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在她生命里。她不是没有犹豫过,她整夜整夜地失眠,眼睛一闭上脑袋里浮现的就是唐承庭安慰她的场景,她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想唐承庭之于她的意义,她问自己能不能放下这个人。
这个人从来不是个恋爱结婚的好人选,却是她穷其一生没法放下的人。
她决定结婚的那一天,莫一言神色凝重,鲜少有的认真问她,你是不是非他不可了?这么多人可以选,你是不是就一定要选他?
她神色如常,眼神坚定,字字句句震慑了莫一言。
他好像是烙印在我生命里的印章,无法消退。你问我是需要他还是真爱他,我没办法回答,经历过这么多,我已经不知道爱的定义是什么了。如果说爱他,那我在这之前谈得恋爱又算什么?如果说不爱他,那我义无反顾地扎根在他身边又是为了什么?意难平?这把年纪还有什么意难平,再深的意难平也该被时间消磨殆尽了,可是我没有,时间越长我发现我越是依赖他。不是在遇到困难时需要依赖他,而是这个人本身存在着,对于我而言就是一种动力,只要他在身边,哪怕是一句话也不说,我就可以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他不一定非我不可,但他走过来的时候,我知道我是非他不可了。
这样的陈华浓在初秋的第一天,把离婚协议书交给了秦淮。
办公桌抽屉柜里各类重要文件的最底下赫然是五个月前唐承庭寄来的离婚协议书,陈华浓慢慢把它抽出来,像以往无数次阅读诉讼材料那样一字一句审查,玻璃镜框上倒映着她的疲惫,唐承庭说得对,有些事情不是她努力就能做好的。这世上有太多不可抗力,岁月会流逝,生命会凋零,感情会消散,人心也会变。她轻颤着手签上自己的名字,心里默念,唐承庭,一切如你所愿。
文件袋经秦淮的手交到张醒言的手里,张醒言连连拍了自己三四下,确定这不是在做梦,然后赶忙给莫一言打电话,“陈华浓签字了,我靠,她现在精神还正常吗?她在国外是不是被大象踢坏了脑袋?”
“什么东西?什么签字了?你好好说话。”
“离婚协议书,她签字了。”
那头迅速挂了电话,张醒言一点儿也不意外,肯定是给陈华浓打电话了,他虚咳了两声然后拨通了唐承庭的电话。这一日张氏兄妹作为头一波知道唐氏夫妇离婚的人,八卦的兴致前所未有高涨,以致于莫一言开口问得第一句就是,“你和老东西再续前缘了?”
陈华浓你说点人话吧。
张醒言问唐承庭的第一句是,“你老婆被挖墙脚了?”
唐承庭???说人话!
“你老婆签离婚协议了!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她还在国外出差,我怎么说服她?等下,你说陈华浓签字了?什么时候?”唐承庭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张醒言说的是什么事情,明明陈华浓这个时候还在肯尼亚,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签了字?
“今天下午让秦淮交给我的,听说回来四五天了,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陈华浓回国的事情,还是知道陈华浓突然签字的事情?他统统都不知道,那晚短暂相见之后,陈华浓像是消失在他生活里似的,不留一丝痕迹。发过去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微信电话从来没有接通过,朋友圈最近一次更新还是一个月前,关于陈华浓的一切,他什么都不知道。
唐承庭拨通陈华浓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他想了想给张醒言发微信,莫一言跟陈华浓在一起吗?
张醒言回的很快,不在,陈华浓去外地开庭了。默默没问出什么来,现在谁也不知道你老婆怎么回事。
不对,说错了,是准前妻。
唐承庭确信这一句是特地添堵的,也懒得搭理他,给陈华浓微信留言,让她结束庭审之后回个电话给自己,心里却莫名生出几分忐忑。
唐氏夫妇时隔近一个月再相见,竟然有一丝生疏之意,陈华浓到家已经是七点多了,还没来得及换下一身纯黑西装,玄关就传来开门声,陈华浓转头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谁都没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陈华浓先是回过神来,“你回来了,我以为你要迟一些。”
“嗯,今晚没有加班。”唐承庭放下手提包,换好鞋,向陈华浓的方向走过去,“吃过了没?没有的话,我们出去吃吧!”
“好啊,我换个衣服。”陈华浓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里面就剩了一件衬衫,即便是被束在半身裙里,还是显得有些宽大,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见的缘故,唐承庭觉得她似乎又瘦了一些。
陈华浓在肯尼亚饮食不习惯,胃一直不舒服,回来在家连续吃了几天粥,几乎快要被寡淡死了,听到唐承庭问她吃什么,毫不犹豫说了火锅。唐承庭吃得不多,多半时间都在给她烫肉夹菜,陈华浓被服务的很满意,笑眯眯地问他,“唐主任多日不见,真是越发贤惠了!”
“那可不,这种待遇也只有你能享受了,陈华浓做人要知足,我对你比对其他人好多了!”
“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可记得当初你是怎么对待柯誉徵他们的,柯誉徵的经典语录是‘承庭没有给我夹肉,我就不吃了’,不要欺负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对所有人都好,对我是最不好的。”
“陈华浓你可真没良心啊,对他们好只是出于朋友道义,举手之劳,对你的好那可是实打实,费尽心思的,你看啊,你不爱管钱,都是我操心,你爱花钱,该掏钱包的时候哥哥含糊过吗?做人要知足,所有人里,我已是最偏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