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终于,王扒皮脸上的阴云变幻渐渐平息,最终化为一声从鼻腔里挤出的、带着浓浓不甘和审视的冷哼。
“哼!”他猛地一甩袖袍,锦缎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目光如同毒蛇般最后剜了一眼在椅子上的林河,又深深地、仿佛要将林默看穿般盯了他一眼。
“林族长……好口才!好心机!”王扒皮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既然你林家‘有心无力’,又有‘内务’要处理……行!我王扒皮,就再卖你一个面子!也免得有人说我王家不近人情!”
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林默,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铁钉砸落:
“十日!就再给你十日!”
“十日后,午时!我亲自带人来取那五百灵石本金!记住,是本金!”他刻意强调了“本金”,显然利息和后续麻烦,他记在了林河头上。
“少一个子儿……”王扒皮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森寒,淬体六重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风暴席卷全场,“别说药田祖宅,你们林家上下,就等着去乱葬岗团聚吧!我们走!”
他再不多看任何人一眼,猛地转身,带着一股压抑的暴戾气息,大步流星地朝厅外走去。
那西名护卫也狠狠瞪了林默一眼,紧随其后,簇新的皮靴踩踏青石地面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击在每一个林家人的心上。
首到王扒皮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惨淡的天光中,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和杀气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厅堂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包括大长老林震、二长老林海,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立在原地。
目光,从空荡荡的大门,缓缓地、无比复杂地,移向厅堂中央那个依旧站得笔首的身影。
林默缓缓收回了虚握剑柄的手势,澎湃的气血彻底平息,脸色因刚才的爆发而略显苍白,眉宇间的疲惫更深。
他微微闭了闭眼,似乎在平复心绪。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那目光中,没有了之前的锐利逼人,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一丝刚刚建立起来的、极其微弱的权威。
林福佝偻的身体微微颤抖,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希望”的微弱火苗,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虚脱。
二长老林海看着林默,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后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而瘫坐在椅子上的三长老林河,此刻如同被抽走了魂魄,面如死灰,眼神涣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仿佛预见到了自己末日将至。
更多的族人,看向林默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怀疑、绝望、麻木,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一丝如同在无尽黑夜中看到微弱星火般的、极其复杂的敬畏。
死寂的大厅里,只剩下秋风穿过破败窗棂的呜咽,以及林河那越来越粗重、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恐惧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