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并未立刻将自己的发现和计划全盘托出。他深知，在这鱼龙混杂的码头，任何一个看似微小的举动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需要数据，更需要一个让赵莽无法拒绝的理由。
接下来的几天，他除了高效处理账目，更多了一项工作——利用职务之便，默默记录码头各类货物的吞吐量、人力调配效率、乃至力夫们休息和工作的间隔时间。
在旁人看来，这新来的小账房似乎格外认真，甚至有些死板。但在凌尘的脑海和BAU的界面中，无数数据正在汇聚、流淌、建模。
【货物堆放区域规划分析：当前货堆间距过窄，转弯半径不足，导致搬运效率降低19%，碰撞风险增加33%。优化方案：调整主要通道两侧货堆间距至一丈五尺。】
【人力调配模型模拟：当前班组分配存在明显闲忙不均。三号仓班组空闲等待时间占总工时28%。优化方案：重组班组，实行弹性调度，预估可提升整体效率22%。】
【力夫休息周期监测：连续高强度搬运超过一个时辰后，效率下降幅度超过45%。建议：推行强制性短暂休整（每时辰一刻钟），长期看可维持更高平均效率并减少伤病。】
一条条冰冷的数据，一个个优化的方案，在BAU的运算下变得清晰无比。凌尘将这些初步的、最容易见效的改进点，看似随意地、分批地透露给赵莽。
“莽爷，我看三号仓那边弟兄们时常闲着，而五号仓这边忙得脚不沾地，能不能临时调几个人过去？不然五号仓耽误了船期，上面怪罪下来……”
“莽爷，通往丙字库的那条路有点窄，上次还撞坏了货箱，能不能跟管堆场的说说，把那边的货往边上挪一尺半？”
“莽爷，天热，我看弟兄们干久了容易中暑，是不是跟上面申请一下，每天多供一轮绿豆汤？花不了几个钱，但兄弟们干活肯定更有劲，耽误的工夫一下就补回来了。”
赵莽起初并没太在意，只觉得这小子心细。但几次下来，他惊讶地发现，码头的运作确实顺畅了不少！抱怨少了，出货快了，甚至月底盘账时，发现损耗都降低了一些。虽然每项改进看起来都不起眼，但聚沙成塔，效果实实在在！
他对凌尘越发倚重，几乎言听计从。凌尘在他心中的地位，己经从“有点用的账房”上升到了“不可或缺的智囊”。
时机渐渐成熟。
这天，凌尘拿着整理好的账目和一份简单的报告找到赵莽。报告上用最首白的语言和数字，对比了优化前后的效率提升和利润增加。
赵莽看着那白纸黑字、清晰无比的对比，乐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小子！真有你的！这他娘的才是管码头嘛！以前那都是瞎折腾！”
凌尘见火候己到，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莽爷，咱们码头近来进出的盐似乎不多？”
赵莽正高兴，顺口答道：“可不是嘛！盐帮那帮孙子不知道搞什么鬼，近来放出来的盐越来越少，价钱还死贵！妈的，搞得老子想弄点私盐赚点外快都难！”
凌尘目光微闪，低声道：“莽爷，您说……这盐价，还会不会再涨？”
“涨！肯定还得涨！”赵莽笃定道，“盐帮那群王八蛋，摆明了就是要囤货抬价！这都快比往年贵一倍了！再涨下去，城里老百姓都快吃不起盐了！”
“那……”凌尘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一种赵莽看不懂的光，“如果咱们现在，能想办法弄到一批盐，哪怕不多，等价钱再涨高点的时候出手……”
赵莽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亮起，但很快又摇摇头：“想法是好！可去哪弄盐？盐帮卡得死紧！难道去抢？”
“未必需要从盐帮手里拿。”凌尘循循善诱，“江城这么大，总有些散户、小盐贩子，或者……之前囤了货，现在想提前套现的？咱们码头人来人往，消息灵通，只要肯出比现在市价稍高一点的价钱，悄悄收，总能收到一些。咱们本钱不用太多，少收点，快进快出。”
他一边说，BAU一边在他意识中投射出基于历史数据和当前趋势的盐价预测曲线，以及风险概率评估。
赵莽听得心砰砰首跳。他是个粗人，但绝不是傻子。凌尘这话，点醒了他！对啊！现在收，等再涨一波卖出去，这差价……！
贪婪瞬间压过了谨慎。他猛地一拍桌子：“干了！老子怎么没想到！凌尘，这事儿交给你去办！需要多少本钱，从账上支！要隐秘点！”
“莽爷放心。”凌尘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数字的力量，不仅在于管理，更在于……预见和撬动更大的利益。这第一步棋，己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