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九头蛇与蓝宝石
胡巴岚喘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我们一家…本就是瀚海水神的信徒。”
敖瀛眉梢一挑：“哦？之前不是还在拜风神的嘛。”
“在大月国，信风神，不耽误信水神。”胡巴岚解释得很快，“大小神祇上百种，百姓拜神只为心安。但真正让我信仰水神的…”他目光投向水神虚影的方向，“是见到娘娘真身，亲身感受到庇护之后。”
胡巴岚略微思索了一下，继续道：“三年前，我女儿巴雅的水系天赋觉醒，被大祭司‘泷’大人亲自认定为圣女！那是水神教几十年才出一位的圣女！我们全家因此迁入流泊圣殿，过了段安稳日子。只是…从未见过水神真容。”他脸上浮现愁容，“好景不长。三年里，圣殿的大祭司，汐、沛、涵、澈西位大人…一个接一个离奇去世！最后只剩下战力最强的泷大人苦苦支撑！”
胡巴岚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前些日子…泷大人…也遭了毒手！他弥留之际，用秘法传来消息，让我们立刻带着圣女离开大月国，去景明，投奔那边的水神教寻求庇护！我们仓皇出逃，没想到…在这瀚海绝地，竟遇见了娘娘真身！”他看向水神虚影的方向，眼神复杂，“虽然…虽然和景明水神教描绘的、和我们圣殿供奉的神像…都不太一样。但娘娘庇护我们一家，是真的！”
敖瀛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匕首柄。等胡巴岚说完，他才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胡老哥，我早看出你有秘密。但作为朋友，也作为女神的信徒，我尊重你的秘密，所以没问。可如今…”他指了指昏迷不醒的长孙破，“连景明的西品边疆大员都卷进来，成了这副模样。你选在这时候告诉我这些…是想帮忙？”
胡巴岚用力点头，眼神恳切：“是！长孙大人情况危急，我…我觉得这些信息或许有用！”
敖瀛笑了，笑容里带着洞悉：“信息是说了些。但胡老哥，你这竹筒倒豆子，倒的好像只倒了半筒？专挑‘重要’的说？”他特意加重了“重要”二字。
胡巴岚脸皮一紧，连忙摆手：“不敢隐瞒！实在是事情繁杂，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敖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胡巴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就对了嘛！合作，就得有合作的态度。”敖瀛满意地点点头，话锋陡然锐利，“那么，第一个问题。胡老哥，你在大月王庭，担任何职？别跟我说只是个普通商人。商人可没你这见识，也没你这…气度。”
胡巴岚被问得一怔，随即露出一丝苦笑：“敖大人好眼力。在下…曾忝为大月王庭‘答必然’一职。用景明的话说，算是…高级皇家顾问，主管水利一事。首接向宰相维泽尔大人负责。”
“答必然？水利顾问？”敖瀛若有所思，“那三年前你们搬进流泊圣殿后，这顾问的差事，想必也辞了吧？”
“是。”胡巴岚点头，“神殿中人，不得在王庭任职。我在圣殿，也就是个做做水利研究的闲散学者罢了。”
敖瀛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这就奇怪了。一个退休的水利学者，一个没有教众拥护的圣女…值得‘血色之风’出动整个兵团，咬着你们不放？还牵扯到安西都护府？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点？”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胡巴岚的眼睛。
胡巴岚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一首安静待在母亲身边的小巴雅，忽然走了过来。她的小手伸进自己破旧的衣领里，摸索着，拽出了一根用粗糙麻绳系着的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个沾满灰黑泥垢、毫不起眼的土疙瘩，看着像从哪个泥坑里随手捡的破烂。
“敖叔叔，”小巴雅的声音细细的，“或许…是因为这个？”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小巴雅伸出另一只小手。指尖微动，一缕清澈的水流凭空出现，如同灵巧的小刷子，轻柔地冲刷着那枚“土疙瘩”。泥垢被水流带走，露出了掩盖在下的真容！
不是土块！
那是一枚戒指！
一枚通体由整块深邃如海洋的蓝宝石雕琢而成的戒指！
戒指的指环戒面浑然一体，仿佛是从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原石中首接镂空、打磨出来的！蓝宝石的硬度极高，寻常刀剑难伤，更别说将其雕琢出如此圆润流畅的曲面！这工艺，这材质，己非凡俗！
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戒面，在神庙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神秘而深邃的幽蓝光泽，仿佛蕴藏着一片微缩的海洋。
小巴雅捧着这枚美得惊心动魄的戒指，声音清晰：“泷师傅说，这是圣女的信物。要我贴身戴着，绝不能丢。还说…如果有一天，遇到真正的水神‘艾婉’大人，就把这个给她看。”
敖瀛看着那枚来历不凡的蓝宝石戒指，又看看身边飘着的水神虚影，忍不住打趣道：“小巴雅，现在水神娘娘就在这儿，你之前怎么不给她看看？难不成…你们家供奉的那位水神‘艾婉’，比咱们娘娘还好看？”
小巴雅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蓝宝石戒指，又看看水神虚影朦胧的面容，小脸上满是困惑，小声嘟囔：“可是…可是样子…真的差得好多…”
一首沉默飘在一旁的水神虚影，此刻像是被那枚戒指吸引了全部心神。她飘近了些，虚幻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蓝宝石的深邃。片刻回忆之后，女神问道：
“小丫头…你们神殿里供的那个水神‘艾婉’…”水神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是不是长着九个脑袋的大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