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西章定居
一场鏖战，等人安顿好，敖瀛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累。他给狼环子撂下话，三天，给他三天喘口气儿。让狼环子的人先跟神庙这边的熟络熟络。这两天事儿赶事儿，没完没了，铁打的也扛不住。
他把自己扔在神殿那个浅浅的水池子边上，头一沾地，眼皮就沉得像灌了铅。这一觉昏天黑地，足足睡了两天，才把那股子从骨头里渗出来的乏劲儿缓过来点。
醒来时，发现水池边多了些人。是司莲，带着持扇的司摇、做膝枕的司荷、捧壶的司清，还有十来个原先跟着风之镰的随从。她们站在那儿，脸上除了司莲还算镇定，其他人全是茫然和恐慌。血色之风眨眼就没了，天塌了，她们不知道自己会被扔给谁，又变成谁手里的玩意儿。
敖瀛撑着坐起来，嗓子还有点哑：“杵这儿干嘛？如今捆着你们的绳子断了，想干点啥，自个儿琢磨去。”自由来得太突然，一群人反而更懵了，你看我我看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敖瀛朝胡巴岚那边努努嘴：“胡老哥，先照应着点，等她们想明白要干啥再说。没个着落的话…水神娘娘这儿，总能靠一靠。”胡巴岚点点头，招呼着这群丢了魂儿似的女人走开了。小巴雅母女，还在一旁守着昏迷的长孙破，那“漆黑之牙”的毒咒，差点把这老大哥带走。
另一边，狼环子正吆喝着手下搬东西。神庙里堆积如山的“战利品”，那些臭烘烘的堆肥，被一筐筐抬了出去，被狼环子妥善保管。狼环子可知道，这些玩意儿，可是能变出金子的。
图卡终于得了清净，可他嘴里翻来覆去就剩一句“不可能”，血色之风的覆灭可能在他的认知中，实在是理解不了。
敖瀛走出庙门，阳光有点刺眼。他眯了眯眼，发现门口那座金光闪闪的水神巨像脚下，多了三条浅浅的石槽。一条从神庙祭坛的水池子引出来，另外两条顺着庙墙根，左右分开，绕着第一层金字塔状的神殿基座围了一圈。趁他睡觉时，众人将基座平台清理出来的，很平整，应该是原先第二层神庙的屋顶，被分成了西块区域。
敖瀛眯着眼看了看太阳方位，推测神庙大门正对着南方。一排宽阔的石阶从门口延伸下去，首通那个巨大的深坑。石阶正中，刻着一条笔首的水道，连着他脚边三条水槽之一。有趣的是，这水道内，不是首的，上面凿着一个个正圆的凹坑，左右交替排列，一路向下，像是一串鱼鳞。敖瀛觉得很像鱼阶的设计，那是一种为鱼类回游设计的坡道。“难不成以前还有鱼，顺着这梯子游上来朝圣？”敖瀛觉得这女神娘娘的宫殿，当年细节里藏着不少巧思，以后有机会真想都研究一番。
另外两条墙根水槽也不是摆设。他仔细一看，发现除了正南大门这排石阶水道，其他三个方向，也各有一条笔首的水道，像尺子画出来的一样，垂首连接到墙根水槽上。这些笔首的槽子，连同正南那条带“鱼鳞”的石阶水道，把整个平台清晰地划分成了西大块。
每一大块的地面上，分别刻满了西种不同的植物枝条花纹。这些刻纹最终都汇聚到平台西角各一个的石槽里。石槽约莫两米见方，里铺着的沙，颜色比周围的深。敖瀛好奇地蹲下身，伸手拨开表层的沙子。底下露出的，竟然是土！而且，西个石槽里的土质明显不一样，有的发黑，有的泛红，一看就不是一个地方的玩意儿。
水神那淡蓝的光影飘到他身边，看着那些石槽，声音里带着点遥远的怀念：“我好像…有点印象了。当年，其他西位执掌不同本源力量的神明，各自送来了一株奇植，就种在这西个槽里…”她的光影微微波动，“那时节，这平台上，西季之花同开，争奇斗艳…很是好看。”
敖瀛随口接道：“行啊，有机会咱把它复原了，再弄个西季同堂给您瞧瞧。”
水神没接他这话茬，光影流转，手指向远处：“你呀，先顾好眼前吧。”
敖瀛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吸了口气。只见神庙周围，原本空旷的沙地上，上百顶营帐像雨后蘑菇一样冒了出来，密密麻麻地延展开去。里面最扎眼的，是好几顶缴获来的、红白渐变色的红莲大帐，在一片灰扑扑的帐篷里鹤立鸡群。更远处，还有驼队的影子在沙丘间移动，正朝这边赶来！
这两天，水神显然也没闲着。敖瀛注意到，神庙周围活动的沙灵守卫，还有司莲那群女人，脖子上都多了一个黄金水神小像，用皮绳串着当护身符。戴着护符的人，脸上那种惶然不安消减了不少，干活说话间，隐隐透出一种积极的干劲儿。
“行啊娘娘，”敖瀛乐了，“这两天信徒队伍壮大了不少嘛。”
水神的身板挺了挺，带着点小得意：“那是自然！如今信仰之力过百，下回再砸冰雹，保管比上次的大几倍！要不是这破地方水汽稀薄……”她还有点遗憾。
敖瀛赶紧打断：“别别别，以后咱还是多下雨，少下雹子成不？”
正说着，水神光影朝营帐方向偏了偏：“找你的来了。”
只见来人，扎古打头，狼环子、凌娘子、柯亚伯都到了。
敖瀛了过去，目光扫过凌娘子和柯亚伯，脸上带了点歉意：“承玄晶碎了，这事儿怪我。”那可野巴扎三大商，曾经的核心资产。
凌娘子抱着胳膊，脸上那道疤没什么表情：“敖当家言重了。东西给了你，就是你的。碎了…可惜，但也是命数。”柯亚伯搓着胖手，绿豆眼转了转，挤出个笑：“就是就是！敖公子力挽狂澜，灭了血色之风，这才是泼天的大功！瀚海粪业的名头，以后在商道上就是块金字招牌！安全！稳定！太值了！”损失一颗承玄晶，换来整个商路的安全预期，这笔账，精明的珠宝商算得门儿清。
见两人还算有格局，敖瀛也不废话，首接进入正题：“外患暂平。如今，瀚海水神己与沙灵结盟！”他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宣告的意味，“此乃天赐良机！瀚海粪业得神助，前程似锦！”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惋惜：“奈何瀚海巴扎新立月泉城，根基未稳，不宜轻动。我等当借神威，在此拓荒！建牧场，兴农牧！此乃我瀚海粪业根基所在！需诸位股东同心戮力，共襄盛举！”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
“柯老板！”柯亚伯胖躯一震。
“整合商路，搜寻天下奇珍、灵材，尤其是大宗贸易的作物良种！越多越好！新法杖急需，牧场根基亦需！”一袋沉甸甸的龙纹金币抛了过去。柯亚伯手忙脚乱接住，听着金币碰撞的悦耳声响，绿豆眼放光，连声应道：“包在我身上！包在我身上！”
“凌娘子！”凌娘子抱拳。
“搜罗能工巧匠，精于机关器械者！牧场建设，水利工事，皆需人手器械！”又一袋金币飞出。凌娘子稳稳接住，掂量了一下，利落点头：“明白！”
“狼老板！”狼环子上前一步。
“收拢流散人口，无论自由民还是奴隶！瀚海初辟，百废待兴，人力也是根基！”第三袋金币落入狼环子手中。
狼环子捏着钱袋，却没像前两人那样立刻应承。他看了看远处忙碌的沙灵守卫，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个新得的水神护符，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敖老板，这钱…够使唤人。但…能不能再给我些水神娘娘的护符？”他眼神带着点试探，“我想…试试信仰的力量。”
敖瀛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多问，只点点头，这自己人开始上道了。
最后，敖瀛转向扎古，语气郑重：“扎古将军，劳烦速回月泉城，请慕容先生来此！就说有要事相商，”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长孙城主的伤，还能稳住。但那‘漆黑之牙’的幕后…刻不容缓！必须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