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死寂之后，村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压抑的痛哭和嘶哑的欢呼。人们互相搀扶着，检查着彼此的伤势，看着地上家丁留下的血迹和丢弃的棍棒，依然难以相信他们竟然真的击退了那些凶神恶煞。
“我们……我们赢了？”一个村民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虚幻感。
“赢了！狗日的被我们打跑了！”黑娃不顾胳膊上翻卷的伤口，激动地低吼着，脸上混合着血污和亢奋的红光。
但王康没有沉浸在这虚假的胜利中。他挣扎着站起来，声音因为脱力和之前的嘶吼而更加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别愣着！赶紧收拾！把血迹盖掉！家伙藏起来！受伤的抬回去简单包扎！快！”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众人。是啊，张二爷的人只是暂时退却，绝非终结。
村民们立刻行动起来，用脚踢起尘土掩盖暗红的血渍，将散落的简陋武器迅速收集起来，藏到柴垛后、破屋下。石叔和另外两个伤势较重的被搀扶回家。黑娃胳膊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王康用从衣服上撕下的、相对干净的布条，蘸着之前换来的粗盐兑的水，咬着牙给他进行了简单的清创和包扎，痛得黑娃额头青筋暴起，却硬是没哼一声。
“这盐水管用，就是忒他娘的疼！”黑娃龇牙咧嘴地说，但看着王康熟练的动作，眼神里又多了一丝惊奇和信服。
处理完伤员，王康立刻将核心的几人——黑娃、石叔（勉强支撑着）、三婶、豆子娘叫到自己那间更加破败、却莫名成了指挥中心的屋里。
屋内气氛凝重，胜利的喜悦早己被更大的忧虑取代。
“刁阎王回去，张二爷绝不会罢休。”王康开门见山，语气沉重，“下次来的，人会更多，很可能会有弓弩，甚至……会下死手，屠村立威。”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屠村！这在乱世之中并非罕见。
“那……那咋办啊？”三婶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刚看到一点希望，瞬间又破灭了。
“跑吧！”一个参与会议的村民绝望地说，“往深山里跑！能跑一个是一个！”
“往哪跑？”石叔咳嗽着，声音虚弱却清晰，“这冰天雪地，缺衣少食，进了山就是喂狼！拖家带口，能跑多远？被抓住了死得更惨！”
“那……那也不能等死啊！”
屋内陷入了绝望的沉默。
王康的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跑，是死路。等，也是死路。要想活，只剩下一条路。”
所有人都看向他。
“让他们不敢来，或者……来了，也讨不到好，觉得不值。”王康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我们要让他们觉得，北壑村不是一块肥肉，而是一块崩牙的铁蒺藜。”
“可……可我们怎么挡？”豆子娘颤声问，“他们就几个人，我们都伤了好几个……”
“靠蛮力，肯定挡不住。”王康道，“得靠脑子，靠准备。”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屋里的泥地上飞快地画了起来。
“村口那条路，是唯一好走的路，两边是土坎和深沟，这就是我们的依仗。我们要把它变成一道关！”
“挖壕沟，不用太宽，但要深，底下插满尖木签，用枯草浮土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