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裂下去，明日炮至，基座必毁。”
“需用火烤。”沈括低声，“但火烤不均，裂得更快。”
章衡沉吟片刻，忽地解下腰间锦囊，倒出十几粒桂花糕碎末，放在掌心碾碎。
“用桂花糕。”
众人愕然。
章衡却笑：“糖遇热而融，冷而凝，可缓胀缩之剧。”
命令连夜传下：
关内所有桂花糕、麦芽糖、鲸脂糖，一律征收。
百姓不明所以，却无人迟疑，半日之内，集糖三百斤。
沈括亲率匠户，将糖与鲸脂按三比一熬成“糖胶”，灌入裂缝。
糖胶呈琥珀色，滚烫如熔金，一遇冰缝，便嘶嘶作响，冒出一股甜腻白烟。
糖胶未冷，再以鲸骨板夹住裂缝，外覆湿毡，使其缓慢降温。
一夜过去，裂缝竟缩小至一指。
然而糖胶只治标，治本仍需改基座构造。
沈括提出“热胀池”之法：
——在炮座下凿七条纵横鲸骨槽，槽内嵌铜片；
——铜片下铺一层薄糖胶，再覆以水泥；
——白昼受热，糖胶微融，铜片可自由伸缩；
——夜来骤冷，糖胶凝回，铜片复位，应力得消。
匠户连夜凿槽，铜片是拆自登州船厂旧船底板，一一锉平抛光。
糖胶灌注时，甜香弥漫关顶，连守卒都忍不住咽口水。
裂缝虽稳，关墙却仍有隐忧。
松亭关外墙以水泥抹面，内填石块、铁桦碎料，白日受晒，夜里骤冷，墙皮鼓起如泡。
若墙皮剥落，辽骑飞钩便可乘隙而上。
阿蛮独臂捧来一物——
一副“少年冰甲”。
他用昨夜熬糖剩下的鲸脂，掺碎铁粉、冰晶，熬成半凝固的“铁冰浆”。
再以木模压成薄片，贴在关墙鼓包处。
铁冰浆遇冷则硬，如铁甲护墙；遇热则微融，渗入裂缝，自动补隙。
少年们连夜赶制，一夜贴满西墙。
月光下，冰甲泛着蓝黑光泽，像给关墙披上鱼鳞。
为防夜间骤冷再裂，沈括又设“狼炉”。
狼炉以鲸骨为炉胆，外裹铁桦壳，内烧鲸脂与干狼粪。
炉体狭长，可插入墙缝，徐徐散热。
每炉仅巴掌大，却能暖三尺墙。
雪将军带着十匹壮狼，拖着雪橇，巡回关墙，每隔十步插一炉。
狼炉点燃，火苗幽蓝，映得狼眼如星。
关墙被烘得微暖，裂缝处渗出丝丝糖香，与狼粪的辛辣味混在一处，竟有种奇异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