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七，极夜后的第一缕晨光像一把薄刃，划破了北海草原长达十七昼夜的黑暗。
狼居胥山以北八十里，一座全新的土城在雪原上拔地而起。
城名“龙城”，取“雪原藏龙，互市通海”之意。
城墙不高，却极长，东西绵延三里，以夯土外包水泥，墙面呈暗灰色，远看像一条静卧的鲸。
城门三座：
北门曰“通极”，专纳北地商队；
东门曰“迎日”，专迎东海鲸舟；
西门曰“踏雪”，专接西极驼铃。
城南则是一片开阔雪原，被三万民夫连夜夯平，压成一块巨大的冰镜，镜上洒一层细灰，防滑、防裂、防反光。
今日，龙城第一次开市，市名“羊毛海”。
卯时三通鼓，城门齐启。
鼓声未绝，雪原尽头己出现黑压压的人潮——
东面，铁勒部三千骑，驱羊十万口，羊毛堆成一座座白色小山；
西面，回鹘商团二千驼，负茶砖、盐砖、铜器，驼铃在寒风中叮当作响；
北面，罗斯公爵伊凡亲率白奴五百、倭奴三百、女真奴二百，俱披锁链，踏雪而来；
南面，宋军狼骑八百，押运鲸脂、火铳、铁锅、宋钱，列阵而入。
西方人潮如西色潮水，在冰镜中央交汇，瞬间淹没了整座龙城。
市中央，夯土高台，台上立两具巨器：
其一“羊毛秤”，秤杆以鲸骨为芯，外包百炼钢，长三丈，秤砣铁狼头形，重一百二十斤；
其二“鲸脂尺”，尺为铜制，一丈长，尺端悬铁钩，钩下挂鲸脂块，块重十斤，尺刻度细如发丝。
鲁大川赤膊立于秤前，声如洪钟：
“羊毛一斤，换鲸脂一两；
羊毛十斤，换铁锅一口；
羊毛百斤，换火铳一杆；
羊毛千斤，换宋钱十贯！”
声浪滚过雪原，羊群惊起，咩声如潮。
牧民们哄笑，却无人异议——
这一斤一两的价，比往年高出一倍，且宋人收毛不问杂色，老羊、小羊、羯羊皆收。
铁勒老可汗阿勒坦亲手剪下第一束羊毛，羊毛雪白，长及膝盖。
鲁大川称重，高声唱价：“铁勒部，上等雪毛，三斤六两，换鲸脂三两六钱！”
老可汗大笑，接过鲸脂，当场点燃，脂香混着雪气，飘散十里。
羊毛海东侧，另设“奴市”。
奴市无秤，只有锁链与铃声。
伊凡的白奴、倭奴、女真奴依次被牵入。
男奴颈挂铁牌，牌上刻“罗斯价”、“倭价”、“女真价”；
女奴腕系银铃，铃分三色：
红铃示“雏”，黄铃示“壮”，蓝铃示“残”。
铃声一响，价目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