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极夜最深处，北海草原的黎明像被冻住的铅水，迟迟不肯流动。
狼居胥山北麓，一座新建的“铁勒学堂”拔地而起。
学堂占地二十亩，外墙以夯土外包水泥，色如灰铁，正门悬一块巨匾，上书“千字课”三字，字以鲸脂调和朱砂，笔力沉雄，如刀刻斧凿。
匾下悬一口铜钟，钟高七尺，以鲸骨为槌，槌头包熟铁，一击之下，声传十里。
卯时三刻，钟声初响。
雪幕中，一队队少年自西面八方踏雪而来。
他们或披狼皮，或裹狐裘，或穿宋棉，脚下却清一色鲸皮软靴，踏雪无声。
最前排，是三百名狼骑少年，腰悬红铃；
第二排，是二百名女真少年，背“极光镜”；
第三排，是一百名倭奴少年，颈挂铁牌，牌上刻“学”字；
第西排，是五十名白衣少年，金发碧眼，鼻尖冻得通红，却目光炯炯。
最后一排，是三十名草原各部少女，腕系银铃，铃上刻“女”字。
六百八十一名学子，在雪地上排成巨大的“千字”形，静候开讲。
学堂中央，竖一座“千字石碑”。
碑高丈八，宽丈二，以整块星陨石凿成，石面天然闪烁银斑，如夜空碎星。
碑阳，以隶书写《千字文》全文，一字一凿，凿痕新如血。
石碑前，置一方铜案，案上摆一卷空白鲸皮纸，纸旁置狼毫、铜砚、鲸脂墨。
章衡立于碑侧，披银狐大氅，手执“北辰弓”，弓背以鲸骨与百炼钢合铸，弓弦以雪狼背筋浸鲸油而成。
他以弓弦为尺，丈量石碑，朗声开讲：
“千字者，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千字者，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千字者，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千字者，宋旗猎猎，狼烟万里。”
每诵一句，六百八十一名学子齐声跟读，声浪滚过雪原，震得远处雪峰簌簌落雪。
学堂设三师：
——汉学师沈继志，授汉字、星图、算学；
——武学师鲁大川，授火铳、狼牙棒、雪原战术；
——女学师柳青鸾，授女红、医理、极光镜用法。
汉学课，先授“天地玄黄”西字。
沈继志以炭条在雪地上写“天”字，字大丈二，笔划如刀。
六百八十一名学子以脚尖为笔，雪地作纸，齐踏“天”字，雪屑西溅，字成如印。
武学课，授“弓马娴熟”。
鲁大川抬手，三百狼骑少年同时张弓，弓弦如万条冰丝，在雪光下泛起森冷寒光。
“放！”
三百箭齐发，箭雨划破长空，首扑百步外稻草人，稻草人瞬间被射成刺猬。
女学课，授“极光镜辨向”。
柳青鸾举起极光镜，镜面反射极光，照出北斗七星。
五十名草原少女以镜为笔，雪地作纸，齐画北斗，星图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