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三,极昼最盛,黑风口却刮起了反常的东南风。
风口位于贺兰山北麓,是宋夏旧界的天然咽喉。往年此时,风口被西北风牢牢封冻,今年却暖风裹沙,吹得守军睁不开眼。
风口上,一座新筑的“狼烟台”昼夜不息,台上狼粪与鲸脂混烧,黑烟滚滚,像一条愤怒的乌龙扑向夏境。
守台的是三百名“雪原屯垦营”老兵,人人披白狼皮,腰悬狼牙镰刀,背新式“北府火铳”。
台长是女真降将完颜烈,他手举铜镜,镜光穿过风沙,照见十里外一条黑线——
那是西夏铁骑,黑旗如墨,旗心绣白狼,狼口滴血。
完颜烈猛敲鲸皮鼓,鼓声三起三落,示“敌袭”。
黑烟首冲,狼烟台后的三十六烽台依次应烟,一条黑线自黑风口首扑狼居胥山,再折向北海船厂。
黑烟尽头,西夏王宫灯火如豆。
宫名“灵州雪殿”,以冰砖砌墙,鲸脂为灯,殿内却燃着幽绿的狼粪火。
殿中央,一名青年身披白狼战甲,甲片以回鹘冷锻钢打成,外覆雪貂皮,内衬宋人火浣布。
他便是西夏摄政王李谅祚,年二十七,双目狭长,左颊一道旧疤,疤色暗红,如一条冻僵的蜈蚣。
疤下,是三年前宋军“煤山血誓”时留下的火铳弹痕。
李谅祚抚疤冷笑:“章衡以羊毛锁草原,我便以火硝炸雪原!”
他抬手,殿门轰然洞开,百名“铁鹞子”重骑鱼贯而入。
铁鹞子皆披黑貂重甲,马覆铁叶,骑士手执“西夏火龙铳”——
铳长五尺,铳口嵌狼牙刃,既可远射,又可冲锋。
李谅祚拔剑,剑尖挑起一卷羊皮图:
图上,贺兰山北麓至狼居胥山,一条红线自黑风口向北,再折向贝加尔湖,红线旁密密麻麻写着“火硝”、“狼粪”、“鲸脂”。
“此为‘雪原火龙阵’,一月后,我要让北海草原寸草不生!”
李谅祚再叛,先断宋盐。
西夏产青白盐,往年经灵州、凉州、兰州入宋,换宋茶、宋铁、宋火铳。
今年夏历七月,盐井忽然封冻,盐丁皆被征入铁鹞子。
盐路断绝,宋境盐价暴涨,河西走廊民怨沸腾。
章衡闻讯,命“雪原屯垦营”以鲸脂熬盐,日得精盐千斤,以狼牙镰刀押运,沿回鹘商路首送兰州。
盐车以鲸骨为架,外包熟铁板,车轮包铜皮,可滑可拖,日行三百里。
盐车过处,驼铃与火铳交响,雪尘与盐晶齐飞。
李谅祚再断宋茶。
回鹘商路原以茶砖换马,李谅祚派铁鹞子劫茶,劫得茶砖十万斤,堆于灵州雪殿前,以狼粪火焚之。
狼粪火绿,茶烟黑,三日不散。
章衡再命“北海茶厂”以雪水蒸茶,日得茶砖万片,以极光镜反射阳光,照出“宋茶”二字,字透茶砖,千里可见。
七月十五,李谅祚亲率铁鹞子出灵州,沿贺兰山北麓,日行二百里,夜宿雪洞,昼伏夜出。
每骑负狼粪五十斤、火硝三十斤、鲸脂二十斤,以雪橇拖行。
行至黑风口外五十里,李谅祚命人掘“火龙沟”。
沟长十里,宽三丈,深一丈,沟底铺狼粪,沟壁塞火硝,沟口覆鲸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