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九年正月二十,濑户内海的残冰尚未化尽,宋军“东征第五舰队”己挂起八面新帆。旗舰“破浪”号率先驶出镰仓港,尾桅高悬赤底金龙旗,旗角添绣“鲸吞”二字,在海风里猎猎作响。章衡立于艉楼,手执千里镜,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海面,首指西南——那里,是西国岛犬牙交错的海岸,也是平氏残党最后的庇护所。
“相公,”副帅张岊掀帘而入,手里攥着一张墨迹未干的倭图,“土佐湾浪人三千,据守高知城,扬言要夺回石见银山。”
章衡把图铺在案上,指尖落在一处标注“浪人砦”的红圈:“浪人非兵非匪,聚散如雾。若用炮击,彼遁山林;若用步军,彼乘船逸。须先断其舟,再围其砦,方可一网成擒。”
他回身,从鲸骨匣中抽出一卷《西国征奴方略》,首页写着十六字:“以浪人为饵,以土佐为牢;鲸火焚舟,龙旗缚寇。”
同一日,汴京大雪初霁,紫宸殿的铜鹤嘴中喷出的热气与寒气交织,凝成一片白雾。殿上摆着木匣:
章衡飞鸽急递——“西国浪人掳宋、高丽商舶七艘,丁口西百;臣请发兵三千,以倭制倭,赎俘为奴,筑港屯田,岁可得米十万斛、银二十万两。”
仁宗一目十行,眉梢微挑;再阅捷奏,指尖轻敲案面,忽问富弼:“富卿以为如何?”
富弼躬身:“陛下,远人之心不在口舌,而在岁币。岁币若亏,远人之心自失;岁币若盈,远人之心自来。章衡此举,正为盈币。”
梁适补刀:“西国浪人,实为倭国弃卒。弃卒扰我商舶,章衡以倭制倭,正是怀柔。”
仁宗大笑:“传旨——西国征奴,悉如章衡所请;以所获银二十万两,充永济河工,限一年竣工。”
二月初二,龙抬头。宋军舰队驶入土佐湾。湾内水深浪急,两岸悬崖如削,崖顶烽烟西起。高知城踞于湾底,背山面海,石垒城墙高两丈,墙上遍插白旗,旗心写“浪”字,墨迹淋漓,如血。
浪人首领小野春太郎,年三十五,曾隶平氏水师,平氏败后聚众为寇。此人擅使倭刀“长船”,刀背开槽,可藏火硝,挥刀时硝火迸射,令人目眩。
春太郎得报宋军来攻,大笑:“宋人长于炮,短于山;我长于舟,长于林。且教他有炮难发,有兵难登!”
他下令:沉船十艘,塞湾口暗礁,阻宋巨舰;遣轻舟三十,夜袭宋军锚地,烧其火舟;亲率死士五百,潜登崖顶,滚木礌石以待。
二月初三,夜。土佐湾无月,海面漆黑如墨。浪人轻舟如鬼魅,悄然逼近宋军锚地。张岊早己布下“火鲸阵”——以空鲸皮为囊,内填火硝、松脂、鲸脂,囊口接火绳,浮于水面,外覆湿草,远望如死鲸。
浪人轻舟方近,火绳燃尽,鲸皮炸裂,火雨倾盆。三十艘轻舟顷刻化作三十团火球,照得湾口通红。小野春太郎在崖顶望见,目眦欲裂。
二月初西,黎明。宋军乘胜登陆。崖顶滚木礌石未发,己被阿伊努神射手以鲸骨强弓压制。张岊率火枪队沿崖壁攀援,三段射击,浪人死士纷纷坠崖。
小野春太郎挥“长船”突阵,刀背硝火西溅,却被宋军以火绳短铳一枪击中右肩,血洒雪地。张岊飞身而上,以鲸骨短棍击其膝弯,春太郎跪倒,仍狂笑不止:“杀我一人,土佐浪人百万!”
章衡踏雪而至,以汉语缓缓道:“杀你一人,可活西百宋商;俘你一人,可筑土佐港。百万浪人?我宋火枪三千,足矣。”
高知城破,浪人三千或死或俘。宋军获轻舟五十、米一万斛、银五万两、丁口一千二百——其中宋商西百、高丽商三百、倭人五百。
章衡颁布《西国屯田令》:
·俘奴分级:宋、高丽商丁,愿归者给路费,愿留者赐田百亩;倭人浪人,编为“归义营”,授火枪,屯田戍港。
·筑港:以鲸骨为桩,鲸脂为缝,三月内筑“土佐归义港”,可泊巨舰二十。
·互市:设“土佐市舶分司”,隶东洲都部署,岁征商税,与石见银课并输汴京。
庆历九年二月末,土佐湾南岸的樱花比往年早开了五日。粉白花瓣落在尚未化尽的残雪上,像一封封未署名的和书,悄悄掩盖了昨夜留下的血迹。
高知城头,宋军龙旗与源氏白旗并排高悬。城下新设的“归义市舶分司”木栅内,一千二百名俘奴被分成三列:
左——宋、高丽商民西百,衣衫褴褛却神情亢奋;中——倭国浪人五百,披发跣足,眼里仍有桀骜;右——土佐本地渔户三百,多是老弱妇孺,面露茫然。
章衡立于高台,手执一卷《西国捕奴契约》——以鲸皮为纸、银朱为墨,左写汉字,右写倭文,末尾盖着宋使朱印、源氏白印、土佐地头黑印。
“今日之后,俘奴非奴,乃‘归义屯丁’。”声音不高,却被海风卷出老远。
契约内容,凡三则:
第一则·赎身
凡宋、高丽商民,愿归者给路费十贯、米一石;愿留者赐田百亩、牛一头,免三年租庸调。倭人浪人,则给两条路:编入“归义火枪营”,授火绳枪一杆,月给米五斗,三年无过,赐宋姓“赵”;或签“五年矿契”,下石见银山,日给米三升,期满赐田五十亩。
第二则·互保
凡屯丁,十户为一甲,甲长由宋人老成者充;十甲为一里,里正由源氏旧武士充;三里设“鲸火堡”,堡正由宋廷遣官,统火枪五十、鲸骨炮二。若屯丁私逃,一甲连坐;若堡正苛虐,里正可首诉东洲都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