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律也安慰爷爷,“对,这件事不是我们的错,我们该做的是接回姑姑,严惩那些坏人。”
陈景安朝儿子投去赞许的目光,这个老幺从小就调皮捣蛋,但这一刻他很骄傲有这个儿子,不然他们全家还要被蒙在鼓里。
还会继续疼爱仇人的孩子,多疼惜一天,自己的妹妹就多受难一天。
想到此陈景安难受得要死,他这是拿着亲妹妹的鲜血再滋养仇人的孩子啊。
“阿律说说你小姑姑吧,你是怎么发现她是你小姑姑的。”陈景安是家里老大,当年他母亲生妹妹的时候他十五,原本他该陪在母亲身边的,但是十五岁的他正是叛逆的时候,不肯留在后方畏畏缩缩。
他要像父亲一样去前线,去杀敌人,所以趁着母亲留在怀乡村的时候,悄悄跟着大部队走了。
若是他没有走,而是陪着母亲,妹妹就不至于被人坏掉。
说到底是他让妹妹白白受了三十多年的苦,而他因为愧疚没陪着母亲和妹妹,把三十多年的温情都给了一个侵占他妹妹位置的陌生人。
五十岁的陈景安早已经褪去十五岁张狂少年的傲劲儿,几十年的阅历让他变得儒雅,祥和,安宁,可是得知亲妹妹被换掉之后这一切都被破坏了,藏于眼底的狠劲儿悄悄浮现。
可提起妹妹,那股温情又浮现于脸上。
“我还没见到小姑姑,我先见到了妹妹,原本我和阿行帮宋旅给烈士家属送抚恤金,结果在宁县阿行说有个小姑娘特别像奶奶。”
“我当时也觉得有些像,可并未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我们又遇到了那个姑娘,我原本想问问路,哪知道她竟然就是烈士的家属,而且我一见到她心里就有强烈的感应,觉得她该是我的妹妹。”
“当时那种感觉太强烈了,我就拜托阿行替我照顾好她,然后赶紧回来找奶奶了解情况,还好宁县距离省城还有怀乡都不算远。”马不停蹄的一天他终于有了确凿的证据和认证,那个姑娘就是他的妹妹。
“烈士?”陈景安听到烈士两个字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你小姑姑的丈夫是烈士?”
陈律点点头:“十年前牺牲在西北边防战役的沈柏平沈营长就是小姑姑的丈夫。”
家里一半的人都在部队,二叔一家虽然在科研单位,可很多事还是清楚的。
女儿的丈夫十年前就牺牲了?这些年她一直一个人带着女儿?
几个消息迎面扑来,陈季渊直接站不住了,颓丧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面颊,一个父亲的脆弱和自责在这一刻已经隐藏不住了,几经生死的战场他没流过泪,没退缩过,可这一刻他眼眶发热,心中涌起一阵阵的酸涩。
他的女儿这些年没有娘家的帮衬,还被狼心狗肺的歹人欺负,她带着女儿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陈季渊心痛得呼吸有些困难,当即决定:“现在就去接人。”
“爸……”
“爷爷……”
陈律拦下爷爷说:“我去接姑姑和妹妹。”
“不行。”陈季渊拒绝,“当年我迫于形势没法陪着你奶奶,导致我的女儿被人换掉,我得去接我的女儿回家。”他想告诉女儿,从此她是有家的孩子,有爸爸妈妈疼,哥哥关爱的孩子,以后任谁都不能再欺负她了,爸爸就是豁出命也会护着她。
还有他的外孙女,他要加倍给她疼爱,弥补这些年他的失责。
“爷爷,奶奶的身体经不住这样长途颠簸,她这两天本就不舒服,您得留在家陪着奶奶,您要去奶奶肯定也会去,若是奶奶因为路途颠簸身体再出什么问题,您让刚到家的小姑姑该如何自处,她会自责会难过,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害了奶奶。”
“难道您想看着吃了那么多苦的小姑姑往后活在自责里?”
陈律说完见爷爷没说话又继续道:“我打算凌晨就出发,这样天亮就能赶到大河村,如果顺利,最多中午我就可以把小姑和妹妹带回家和我们团聚。”爷爷年纪也大了,以前在战场上受了很多伤,实在不宜这样连夜奔波。
陈景安听了儿子的打算也说:“爸,阿律说的有道理,我和阿律一块儿过去,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哥哥当年失责,我亲自去接妹妹和外甥女回来。”
想到妻子,陈季渊也做了妥协,“好,那你们早去早回,我和你妈把房间也收拾出来,对了我再去给她们买点东西。”这些年他连一件衣服都没给女儿买过,自己怎么就这么蠢呢?明明当年看着陈素与家里谁都不像悄悄查证过,怎么就没查出来呢?
若是他细心些,多查证一番,女儿根本不需要吃这么多年的苦,他太悔了,也太恨了。
陈季渊眸色渐冷,必须要让这些人全部受到惩罚。
经过商讨最后决定是陈景安带着陈律去接人,为了尽快和亲人团聚,凌晨三点父子俩就出门了,这样就可以在天亮赶到大河村。
走出去后陈律直接往驾驶室走,陈景安把人拦下来:“阿律,我来开车。”儿子劳累一天了,刚才就在客厅沙发上眯了一个小时。
他知道这个老幺是最像父亲的性格,曾经父亲在战场上,身负重伤还能追击敌人上百里,从那之后也得了一个拼命三郎的称号。
阿律这一点和父亲最想,就像一匹千里马,只要目的地没到,跑断腿他都不会停,他是父亲当然也会心疼自己的儿子。
陈律印象里父亲一向严肃,身居高位又是老首长的儿子,他要严于律己当然也会同样严格的教养孩子。
还第一次见父亲如此温和,忍不住调笑一声:“那我就享受一回陈军长亲自给我开车的待遇了。”
陈景安闻言第一次没同儿子计较,甚至上车后还贴心的说:“阿律你在车上睡会儿吧。”